2015年3月21日 星期六

星辰催我上路

常常夜晚繞著校園的操場跑步時,看到天上稀疏零落的星星,就會幻想自己正在旅程的路上,在地球的彼方仰望夜空的星辰。

腦海畫面中的自己應該置身於泰國某個偏僻小村莊裡,那夜的星辰應該是璀璨耀眼的。有一點點想家的思緒,望著把自己和家人朋友包圍在同個空間裡的穹頂,開始倒數回程的日子。

最近讀完《深夜特急》裡書寫澳門旅程的篇章,也看到了朋友從澳門旅行回來後上傳的照片,更重要的是,發現了搭乘廉價航空從台北往返澳門竟然只要三張小朋友……種種因素的催化,激發了到澳門散心的慾望和憧憬。況且,這絕對是一趟可以說走就走的旅程:一個半小時的航程,隨意挑個週末出發即可。

相反地,嚮往已久的泰國鐵路之旅好似離我愈來愈遠。

我好像一直困在充斥著自己熟悉的語言的地域環境裡,走不出去。

再一點點的催化劑,我就要下訂台北往返澳門的機票了。這幾天一直在思索,自己這種那麼容易受影響而衝動的性格,是不是很不好?

這樣下去,打工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錢就會像握在手中的流沙,慢慢流走。

只好安慰自己其實是在儲備勇氣。

2015年3月16日 星期一

咄咄逼人的城市


以金三角(Bukit Bintang)地區為據點,我們在吉隆坡展開了短暫的兩天兩夜之旅。

來過吉隆坡已經好幾次了,大部份是為了只待數小時的轉機,其餘的是小六時的畢旅和全國性的校際比賽。長期生活在連公車也極度不普遍的亞羅士打,我對於可以轉乘不同交通工具恣意漫遊在那看起來繁複的路線圖上,確實抱著躍躍欲試的態度。活了二十幾年,我竟然是生平第一次脫離龐大的隊伍,用這些交通工具在自己國家的首都裡探索前進。

會選擇住在金三角大區,大概是因為這裡最能窺探吉隆坡這座城市的繁華風貌吧。熙來攘往的人群與車輛、林立的購物商場、錯綜複雜的街道、此起彼落的汽笛聲、夜晚耀眼閃爍的霓虹……完全就是一個標準的首都意象。

只是,這兩天生活下來,我不止嘴裡一直嚷著食物太貴,也並未發現這座城市帶給我們的驚喜之處。或許是匆匆停留的緣故,或許真的無法融入這座城市。有次趁朋友在選購明信片,隨意走到附近兜售手提包的店家閒逛,才剛踏入一步,店主即趨前發動攻勢,說這裡賣的手提包有多好看多便宜。

我掃視一眼就覺無趣,正要離開卻被攔住,店主追問我打算買哪種手提包,可我只想隨意看看,只好無奈地離開。接連幾家店都有如此“熱心”的店主,大部份是外勞。我一方面同情這些市井庶民在大城市生活的艱辛,另一方面又因為無法自由隨性逛街而覺得掃興。

最讓我興趣盎然的,竟是離開前一晚獨自拿著單眼相機漫步街頭,拍下生氣勃勃的吉隆坡街景。找不到理想的高處俯瞰吉隆坡夜景之處,只好用一種地平線的平行角度,捕捉這城市的夜晚風貌。

這個角度的趣味性在於人物的細節再清晰不過,他們移動、交談、喧囂,這就是吉隆坡的夜生活吧。最後,我對吉隆坡的美好記憶停留於,在某商場內的電影院看了《模仿遊戲》這部精彩的電影。

回到家鄉後,我站在電影院前盯著片單看,心中總是長長一片嘆息。


17/3/2015《中國報》<學習力>



2015年3月15日 星期日

沙比島

2015.2.2-2.5 沙巴


★從市區的Jesselton Point搭15分鐘左右的快艇前往
★開銷:來回船票RM23,碼頭費RM7.20,入島費RM3(只限馬來西亞公民,外國遊客RM10),租賃浮潛用具RM15(救生衣+呼吸工具)


前一天去Weston紅樹林生態區的車程過於漫長,除了久坐而導致的屁股酸痛,在車上睡覺時,頭一直敲到車窗也導致頭部腫起了一大塊。或許身體與精神已經禁不起漫長車旅的負荷了,想到要搭三小時的車才能抵達神山公園就興致缺缺。隔天我們決定去散落在沙巴外圍的外島。

沙巴的外島很多,有東部較遠的仙本那 (Semporna),也有臨近的東姑阿都拉曼海洋公園(由五大島組成)。從那裡回來的末班船是下午四點多,所以一般人一天只會挑其中一個島去,比較猛的一天可以去兩個,俗稱跳島。

2015年3月10日 星期二

天橋不見了:車站記憶


天橋不見了

2003/台灣/23 min

導演:蔡明亮









寫蔡明亮的電影觀後感,我還真不太敢碰觸電影意識形態上很深層的東西,因為清楚知道這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外,但我很樂意書寫觀影後所延伸的情感記憶。

看《天橋不見了》是在台北的國家圖書館演講廳,與兩百位左右的觀眾和導演蔡明亮一起。這是今年台北文學季的系列活動之一,活動名稱就叫「與蔡明亮一起看《天橋不見了》」。我沒事先查好電影的片長,看見時程表上寫兩個小時,心想又要看電影又要聽演講,只有兩個小時是怎麼了。

事實證明兩個小時綽綽有餘,因為片長只有二十幾分鐘,但你能因為這樣就說這不是一部電影嗎?「是誰說電影一定要長一小時以上?」所以說它是一部電影,蔡明亮親口說的。

2015年3月6日 星期五

出發是回家的一種方式


這學期修了一門叫做“旅行與文學”的課程,授課的顏老師是一名馬來西亞華僑,常常以研究某國文化為名義,走遍天下各個角落,其實就是自身愛旅行愛得要命。某日下課後和顏老師、旅行達人九四三(就是省),還有幾位同學一起到咖啡廳小聚。我們邊吃邊聊,聊旅行、聊省錢。

九四三大力推薦伊朗,天啊這壓根兒不是一般人聊到旅行時嘴裡會冒出的國家名字啊。她說伊朗是個封閉的國家,幾乎沒什麼觀光客。當地人在路邊發現外國人的踪跡,會興奮地呼朋喚友前來圍觀,彷彿外國人在他們眼中,如同奇珍異寶般珍貴。因為珍貴,他們幾乎付出了所有的熱情:聊天、請吃飯、搶著當地陪等。

顏老師問起大家的旅行計劃,有同學想去環島,有些想去中國、德國、芬蘭等。我說最想去土耳其,短期內的計劃應該是泰國。搭乘臥舖火車從亞羅士打出發,一路到從曼谷到清邁,中間在素可泰逗留,最後從清邁搭巴士到國境之北-清萊。

聊到泰國,顏老師和九四三雙眼發亮,他們太愛泰國了,滔滔不絕向我推薦旅行泰國的方式。聊臥舖火車的服務、巴士遇扒手的趣事、清邁的高級咖啡館和住宿、建議停留天數等。我邊聽邊點頭,不時發出驚嘆之聲,心中那股出發的渴望也宛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結束後我把去泰國背包旅行的憧憬寫在臉書,感嘆聊得如此起勁,但等到出發時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有兩位去年修過這門課的朋友留言,甲說她在修課結束半年後出發,去了捷克快一個月;乙是馬來西亞同胞,他也快出發了,打算寒假時用最經濟的方式到北馬背包旅行。我們早已約好,經過我家時要來跟我打個招呼,我要當地陪。

此刻,我彷彿看見自己正坐在由曼谷開往清邁的火車車廂內,倚靠著車窗欣賞沿途風景,手上或許還拿著一本書吧。窗外風景爭相往後退,而我卻不停往前,與自己回家的方向背道而馳。

因為對我來說,出發是回家的一種方式。


18/1/2015《中國報》<學習力>


藍色詩人


我對“馬華詩人”這個詞是有一定感情存在的。

由一群馬華詩人發起的“動地吟”聲音演出,這次來到了台灣,在台大一間小小的展演空間內。我以為台灣的朋友對馬華詩人這個群體或許不甚熟悉,或許不甚感興趣,沒想到開演前門外就排出了一條長長人龍。

朋友的父親傅承得也在表演名單上,更是當晚穿針引線的主持人。陪朋友到後台與傅老師打聲招呼,覺得他與幾年前見到的一樣,毫不遮掩頭髮裡那已悄然冒出的銀霜,一身隨性的打扮、不修邊幅的樣子,私下一開口更宛如鄰家大叔那樣豪邁。詩人都是如此的吧,因為你也是這樣的。

詩人們一字排開地坐在台上,十幾人的年齡跨越很大,有已經叱吒馬華文壇數十年的老前輩、蓄勢待發的詩人新秀、背著吉他寫歌唱歌的音樂創作人,還有肅穆莊嚴的法師呢。那多元的複雜性,像馬來西亞這個國家的縮影。

後知後覺的我當晚才得知亞羅士打詩人何乃健已與世長辭的消息,看到投影幕上他的詩一頁頁地被翻過,還有台上已經架好麥克風卻無人朗誦的畫面,我在台下暗自難過,彷彿有什麼自詩的世界被抽走了。你們在天上相遇了嗎?不清楚你們交情的深淺,可是詩人是不羈的,而且你是健談的,倘若你們之前不熟,應該也可以很輕易地打開話閘子吧。聊聊寫詩、聊聊阿羅星。

你一定也知道“動地吟”這回事,但我不確定你是否參與過。原來對你的人生,我有那麼多的不清楚。我沒聽過你朗誦詩歌,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作品。我只知道你很愛夏宇和羅智成。

如果台上的詩人們裡有你,你怎麼可能乖乖地站在麥克風架前朗誦詩歌呢?你一定會去找你熟悉的晚輩像是曾翎龍攀談,或是與知食份子林金城聊聊哪兒可以吃到好吃的雲吞麵,或是與你在激盪工作坊的老朋友周金亮聊音樂、聊創作。

我甚至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叫藍色詩人。我只知道詩的世界很藍色,像飄著幾朵雲的蔚藍天空,像漂著幾座島的碧藍海洋,像緩緩流動的藍色意象。

如你,藍色詩人。


11/11/2014《中國報》<醒目專欄>



憤怒模式啟動中


今天我是個名副其實的“憤怒青年”。

早晨被一通來電把我從酣夢中叫醒,才發現打工已經遲到超過半小時,該死的鬧鐘今天又罷工了。手機鬧鐘失靈已經不是頭一遭,一開始發現睡過頭第一反應是驚慌失措,到了今天,心中只剩怒氣了,真想把那才用半年的手機狠狠砸爛。

下午去旁聽一門電影賞析課,走進教室發現人異常的多,覺得不太對勁,但還是乖乖選個位子坐了下來。幾分鐘後,一個陌生的面孔走進來吆喝大家,才發現自己走錯教室了。只好背起書包,低著頭當著全班的面走出教室,好一個丟臉的下午。旁聽撲空,到圖書館上網才知道那門課換了上課地點。我不想再當著全班的面背著書包走進教室,索性留在圖書館泡了整個下午。

晚上某位名導來學校演講,順便宣傳他最近執導的新片。應該說他來宣傳新片,順便演講。身為工作人員的我整晚都待在外場,百般無聊於是拿起電影文宣閱讀,讀完一股怒氣又自身體竄起,心中納悶劇情和角色介紹到底是請哪位小學生寫的。氣完自己也覺得奇怪,別人的電影文案寫得糟糕,到底與我何干。或許是覺得這樣好像在貶低所有觀眾的水平,有種被唬弄的感覺吧。播放預告片時偷偷在場外瞄了一下,心想電影預告片可以讓人感受到傳統偶像劇的俗氣其實也是蠻神奇的。

寫到這裡,驚覺自己太忘情,竟然把導演的名字給打出來了。所幸理智拉了我一把,趕緊把名字去掉,改寫“某位名導”。

但是導演其實心腸很好,他似乎很樂意與觀眾分享這部電影以外的、自己在電影製作這方面的經驗與挫折。只是隨行的兩名宣傳太市儈,一直催促導演趕快進入正題。結束後還直接搶起麥克風,說現場購買預售票可以獲得某某周邊商品。我默默對他們翻起白眼,心想看電影不應該是件很單純的事嗎。

原來人的心情模式可以毫無規律地轉換,有時一整天都走暖心路線,一件小事就足以感動得眼眶泛淚。

但人被怒氣纏繞時,連文字都像在咆哮。


21/10/2014《中國報》<醒目專欄>



狂熱


世界盃足球賽剛結束,像侵襲地球長達數月的颱風呼嘯而過,離開後,徒留惆悵和歡欣參半的空氣。

德國派舉杯歡慶,接下來幾天的日子也因為受到勝利的鼓舞而添了幾分聲色;阿根廷派低頭喝悶酒,萎靡了好幾天,做事提不起勁。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天後,一切就恢復正常,彷彿四年一次的盛事像從未到來一樣,人們一如往常地生活。

我不是足球迷,也沒有抱著湊熱鬧的心態捲入這股旋風中。原因很簡單:對足球沒有涉獵,看不懂。雖然如此,世界盃倒是讓我見識了足球迷的能耐:多少睡蟲願意為了它調整生理時鐘,三更半夜爬起來盯著熒幕,心情隨著那顆足球的移動曲線而七上八落。決賽那天,我五點鐘起床,去打工的路上經過學校的小吃部,聽到此起彼落的歡呼與掌聲。原本該是寧靜和諧的清晨校園,因為阿根廷與德國的世紀末對決,頓時甦醒了。

有一種狂熱,是持續不停的,不是待偶爾降臨生活的世界盃才被喚起。追星的狂熱,反映在房間裡擺滿唱片的架子上,更有氣派一點的,其中還會摻雜幾張黑膠唱片。還有過期已泛黃的演唱會門票,曾經在演唱會隨著偶像高歌吶喊、一起歡笑一起感動的珍貴回憶;騎單車的狂熱,追求的是在路上聽著風聲呼嘯而過的快感,騎著價格不菲的鐵馬,穿著緊身衣褲和運動鞋,戴著形狀詭異的單車頭盔,在炎炎夏日下使勁地用雙腳轉動齒輪。

攝影狂是我最佩服的,因為他們所狂熱的跟一般人不太一樣,那是要投資不少金錢的偉大事業。一架高檔的單眼相機,加上鏡頭腳架和其他細節,是一個攝影狂的基本配備。愛面子是人之常情,那些配備是要拋頭露面的,同行人一看就知道你在這方面程度的高低、資歷的深淺,於是很現實地用鈔票換取這些配備扛在身上的強大氣派,然後又很文藝地捕捉鏡頭下的故事,此乃攝影狂也。

無論現實生活多麼令人不堪,如果能有一件事,讓生活有一些溫度,在需要小憩的時候自荒謬的世界抽離,心甘情願地付出真心,那何嘗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12/8/2014《中國報》<醒目專欄>


兩個男人


小時候他騎著摩托車載我去幼兒園,路上還會停駐在馬來檔口旁,買些糕點讓我放進書包,帶到學校充飢。

未離開亞羅士打時,姑丈公以務農為生,因此全身黝黑;他抽煙,因此牙齒發黃;他沒受過高等教育,因此偶爾會口出穢語。但或許是務農關係,他有著豪邁的氣魄、熱血的硬頸,像是一位以天地為家的俠客。姑婆一家受我父親所託,在我父母忙碌奔波之時,毅然扛起照顧我們姐弟的大任。因為這樣,對我來說,姑丈公比爺爺還親。

他不是知書達理之人,在別人眼裡是粗人一個,但卻是個顧家的好男人。當時他們領著微薄薪水,但他從不吝嗇買些玩的吃的給我們。小時候生病時,就會坐在他的後座,一輛殘舊的摩托車就這樣載著我們兩人,從家裡到吉打港口求診。離開診所後他總是載我到附近的茶餐室,點一杯咖啡,然後拿起放在桌上的糕點問我要不要吃。我搖了搖頭後,他就開始和周圍素未謀面的客人攀談起來,聲音洪亮得讓我記憶猶新。回程會經過一大座紅樹林,隔著那一棵棵粗壯的紅樹,可以窺見大海,我看著看著,一間小小的木屋就映入眼簾了。

高中時我在大山腳,遇見了他。陳強華老師是我高中的華文老師,也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恩師。被考試制度訓練有素的我,寫作往往急著舞文弄墨,因為老師,我才慢慢體會到可以賦予文字靈魂是一件如此快樂的事,躺臥在紙上的文字也因而立體感頓現。

我永遠記得他托同學拿了一份《中國報》給我的那天,打開報紙看見自己的文章,當下又是驚喜又是感恩。他從不停向人推薦我的文字,或是拿一堆徵文比賽的簡章給我要我嘗試。有次以他為題寫了篇文章,意外得獎了,他請我把原稿寄給他看,之後他告訴我,他讀著讀著就流淚了。

想起某一年的教師節,我送了一個卡通小抱枕給他,後來他放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小抱枕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突然想看老師的照片,卻發現我倆相識多年從未一起合影,心中不停暗罵自己。

我以為自己可以很勇敢地接受事實,卻在輾轉難眠的夜裡淚流滿面,只因你們的身影及笑容不停在腦海浮現。我好愛你們,好想你們,願你們在天堂一切安好。


30/6/2014《中國報》<醒目專欄>



夏天第一天


夏天第一天你在做什麼?

5月12日是夏天第一天。那天早上我結束了這學期的最後一科期中考,然後跨著幾近跳躍的腳步,往學校的視聽中心借了幾部片子。回到宿舍,開始了密謀已久的事:上了航空公司的官方網頁,熟練地不停按下滑鼠鍵,短短幾分鐘,信用卡的餘額少了幾千塊台幣,暑假出國遊香港的計劃已然成行。按下滑鼠鍵的剎那,注定開啟了夏天第一頁,生活像被重新翻新。

外出買午餐時,感覺到新竹的狂風又發作了,沒有艷陽高照,走在路上汗滴卻不小心從肌膚滲透而出。前一天才涼風習習,這天空氣卻悶熱難當,連天氣也劃了個清楚的分水嶺。回到宿舍,我就毫不猶豫地把塵封了整個冬季的電風扇從衣櫃上扛了下來,驅熱工具正式宣告重新啟用。

晚上我沒到實驗室,反而去聽了台灣知名製片李崗的演講。雖然聽完整場對主題還是有種一頭霧水的感覺,但聽他一直批判台灣也是個有趣的聆聽經驗。演講地點剛好鄰近校門口,於是結束後到校外的便利商店,目光一直在冷藏櫃內搜索朋友推薦的法國啤酒可倫堡1664,但只見價格標示而不見其酒,最後只好買了美國的麥格黑啤酒。

買啤酒是為了搭配電影,在房間內把燈光熄掉,雖然沒有大熒幕,但用電腦戴上耳機看光碟片也是一件樂事,當然前提是那是一部好電影。我挑了王家衛的《阿飛正傳》,因王氏電影講究的是氣氛,讓我常把其影像風格與酒精聯想在一起:那敘事與攝影的詩意行雲流水,像一個被酒精熏陶的人腳步踉蹌地進入故事裡,冷眼看著那些人物如何愛恨糾纏。喝完啤酒看完電影暑氣已去了大半,晚上睡覺還可以蓋上涼被。

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光明與開朗的,做自己喜歡的事:看書、聽歌、看電影、旅行、聽演唱會,甚至決定加入實驗室學習,都是自己真心想做的。沒有家人與情人的約束,不做現實的傀儡,一切就讓它自然發生。

現在窗外是雨天,我卻想書寫夏天的心情。其實無論是身處任何氣候區的國家,每個人心中都住著夏天,那是種情緒,一種做回自己的情緒。


2/6/2014《中國報》<醒目專欄>

跳躍吧秋冬


又到了檢視自己、整理心情、展望未來、攤開雙手迎接新學期的時候。

每次暑假一結束,想起那些“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一寸光陰一寸金”......這些老掉牙的詞句,都會心有戚戚焉。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這句話是一點也沒錯的。快三個月的暑假,占了接近一年的四分之一,那是多麼重要的時光,所以每年這個時候,我總是不厭其煩地寫篇文章,哀悼暑假,在書寫的過程中,慢慢檢討自己,看看是否有信守對自己的承諾,完成了哪些事讓自己心滿意足,抑或是有哪些未完成的留下遺憾。

今年的暑假,不少同學已經走進實驗室開始他們的專題研究了,沒有對科學研究的熱忱,只有對看世界的嚮往,所以我駐足的城市及小鎮又多了好幾個,然後對自己生涯的規劃依然停滯不前。這幾趟旅程花了不少時間和金錢,但我親眼捕捉了寶島的每一顆鏡頭,真實且美麗。

偶爾泡在圖書館,但不是看書卻是往視聽中心跑,借了聆賞席,用著高級的藍光播放器,對著32吋螢幕看故事;一直催眠自己健康的假期不能少了運動,所以我偶爾去健身房玩跑步機。

看了一些書,但閱讀量明顯減少,而且還有被我擱著、那本厚得像教科書的小說《未央歌》;說好要自學吉他,但經過朋友指導一些基本合弦後就再也沒碰;計劃複習有機化學,但常常扛著厚厚的課本去打工,然後再原封不動地扛回來。

忘掉那些任性的夏天,我為自己的秋冬訂下一個目標:擺脫旱鴨子的行列,揮別二十年來不會游泳的日子。今天第一次上游泳課,發現老師認真細心並且有魄力,頓時信心大增,強烈的學習慾望油然而生。早上學了一些基本動作,晚上直奔泳池練習再練習。

這個秋冬,我要與水成為好朋友。


24/9/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夏天,請你快走


夏天聽起來很美好,可以盡情熱血揮灑青春似的,馬來西亞這種常年四季如夏的國家,更是被奉為好地方。在台灣感受過四季變幻後,我卻最討厭也最害怕夏天。

春夏秋冬,在我心中依據喜好程度排名是秋冬春夏。秋天可享落葉緩緩飄落的浪漫,走在路上微風拂面而過,是銜接酷熱夏天和嚴寒冬天的好橋樑;冬天可以窩在棉被對自己撒嬌,一件羽絨穿在身上可以掩藏贅肉;春天讓人聯想到遍地花開的盛景,可惜經常下雨讓常出門的人怨聲不斷;夏天不止會下雨也會刮颱風,還有那三十幾度的高溫和咄咄逼人的紫外線,做點小事就汗流浹背。所以,從某個方面來說,夏天簡直是夢魘。

我是個寧願冷死也不想熱死的人,怕熱不怕冷,很多怕冷的人無法理解,只好搬出自己的一套理論來說服他們。某天在韓寒的《三重門》里讀到一段文字,簡直想拍桌叫好:熱遇冷相比之下,冷比較好辦一些。因為冷可以添衣服,衣服穿得像千層糕也未嘗不可;但熱就不行,衣服頂多只能脫掉一兩件,皮不能扒,一時半會兒涼不下來。說“心靜自然涼”那是騙人的,死人也會出汗。這段文字與我內心的想法不謀而合,正是我從小到大對於“冷熱”這個課題上一直秉持的理論。

馬來西亞是熱帶國家,常年高溫,但與台灣的夏天比較,有時暑假我還真的寧可滾回家。台灣氣候潮濕,一到夏天,身體就會被汗水淋漓的粘稠感包圍著,讓我時時刻刻想洗澡,有時一天可以洗上四次。除了運動的時候,我討厭流汗,夏天的夜晚靜如止水,但走在路上也會汗流浹背,這會讓我哪裡都不想去。暑假是旅行的好時間,今年我很聰明地選擇了清境農場,即使是炎炎夏季,那裡都是涼爽無比,晚上睡覺不用冷氣也不用電風扇,環保又舒適,像我們的雲頂高原。

轉個好念想,每個季節都會帶著不同的禮物給我們,既然無法讓時間快轉,那就好好享受夏天帶給我們的禮物吧。


9/9/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關於颱風假


在台灣生活了兩年,開始熟悉颱風這件事。颱風有好有壞,雖然它有強大的破壞力,甚至對大自然的生命構成威脅,但不得不承認,它確實為炎炎夏天透進了一絲絲沁涼的愜意。

而颱風假是天使還是魔鬼,卻是因人而異的。前幾天“潭美”颱風來襲,早上在校內行政單位打工,一宣佈中午十二點之後停班停課,全體同仁的心情是雀躍的,恨不得趕快回到溫暖的避風港。可憐了我們這些小小工讀生,放假可以偷懶是好事,颱風假是天使;我們並無有薪假期的福利,放假了等於錢財流失,颱風假是魔鬼。

最令人懊惱的是,平時假期許多可以進行的事,遇到颱風假時都僅剩室內活動了,而所謂的室內活動,說穿了不外乎是上網、看戲、睡覺,這時打工的意義就不再是賺錢如此低俗膚淺了。如果是一般假期,可以外出遊山玩水、看一場電影、與朋友相聚,或是運動盡情揮灑汗水活動筋骨。颱風天還進行以上活動根本就是腦袋有病,就算這次的“潭美”是雷聲大雨點小,但望著窗外朦朧的雨景,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想到走在路上雙腳會被濺得滿是污泥,就連吃飯都懶得出去,寧可窩在宿舍啃泡麵。

有了幾次放颱風假的經驗,我深深覺得,要是每天都放颱風假,人們大概會無止盡地增肥下去。不想出門所以呆在家,呆在家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應該很少人會在颱風天還對運動這件事始終如一,在跑步機上跑步或是把瑜伽墊攤開來做瑜伽吧?那天的颱風假,我就利用颱風帶來的陣陣涼意,睡了三個小時的午覺,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雖然颱風假有時是天使,尤其是當體內的懶蟲作祟的時候。但是自然災害換來的假期,怎麼想都不太好,所以還是衛塞節、開齋節、哈芝節、可蘭經降世日、穆罕默德誕辰、屠妖節、大寶森節、蘇丹誕辰.....的假期最好。

這時候又會很犯賤地,想起馬來西亞的好,


2/9/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乘著公車去旅行


我愛旅行,但在台灣生活的我,沒汽車也不會騎機車,因此非常仰賴大眾運輸。在台北和高雄就搭捷運,其他地方,通常就是搭公車了。

每次出發去旅行時,上網查詢交通方式是必做之事。今天和朋友出發到北埔老街,我們現在校門口搭公車到竹東站,再轉公車到北埔。但抵達竹東站時,看了時刻表才發現下一班車是一小時之後。碰巧的是,遇到一位趕著去北埔老街擺攤子的阿姨,邀我們共乘計程車,一起分擔車資。

在車上,阿姨很感慨地告訴我們,這裡是鄉下,公車不好等的。以前的班次還算多,但自從年輕人們都有汽車或機車作為代步工具之後,客運公司爲了不虧錢,調整班次到如今的每小時一班。我想起在馬來西亞搭公車的日子,高中時幾乎每星期都要搭公車回學校,偶爾去到檳島時也是搭公車。那時最常搭的是“檳城快捷通”,車速慢、外勞多,但是班次多、有冷氣,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比起我的家鄉亞羅士打,那裡很少人會去搭公車,就知道公共交通系統有多麼需要改進。

在台灣,公車系統也因為地區的不同而有優劣之分。在市區搭公車是方便的,在停車位如此寶貴的情況下,不少人會選擇搭公車上下班。但是,只要出了市區,搭公車往往就不是最明智的選擇了,今天我們遇到的狀況就是最佳證明。我常常要去旅行時,都會為交通煩惱,畢竟不是每個地方都像台北高雄一樣有發展捷運的條件,但往往那種地方有最美的風景、最豐富的人文風情,只是公車沒有捷運的班次多,也沒有捷運那麼快,所以更需要耐心,耐心等公車,耐心看其他乘客上下車。

但我還是愛搭公車,雖然它無法像汽車一樣在馬路上任意馳騁,也因為要載客的原因而不能一路暢通,但也因為這樣,我從車窗外望出去的往往是很美的一幅畫,我看到許多不同的表情,看到許多細節,因為時間慢了下來,很多珍貴的東西也跟著慢慢沉澱出來了。

所以,讓我們一起踴躍乘搭公車吧。或許因為這樣,以後在鄉下等公車,就不需要耗上一個小時了。


19/8/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日子


今天,林夕的文字是早餐,房間的塵蟎是午餐,健身房的跑步機是晚餐。

暑假的日子兩個星期默默過去了,除了覺得今年夏天特別難受,撐著傘走在路上也快要中暑之外,其他一切安好。沒有課本沒有考試的日子真愜意,心裡偷偷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慢慢來,越慢越好。

昨晚十點就寢,今早起來時特別有精神,拿著從圖書館借來、林夕所著的《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悠哉地翻閱。林夕也在書中提到自己難忘的暑假,其中一次是廢寢忘食把金庸所有小說看完,還有一次是在工廠打工,替塑料公仔上色,因為常挨工頭的罵而分外難熬。我心想,香港的暑假應該比台灣不好過吧,想那生活步調如此繁快的城市,可以像我一樣過著邊打工賺錢,邊到處遊山玩水,而且所到之地皆是友善地主的暑假麼?

今天下午不用上班,於是窩在房裡,開始進行計劃了好幾天的事。開著冷氣開著音樂,拿起螺絲起子將電風扇拆解,再逐一把每個部份都洗乾淨。我可是每一個角落的塵蟎都不放過,早知清理要如此累贅,當初就買個最傳統最易拆解的電風扇好了。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把電風扇洗得煥然一新,按下開關的刹那覺得連風都格外清爽。接著清洗櫃子上方,那是最易堆積塵蟎的地方。塵蟎是個可怕的東西,不時登門造訪而且還把親朋好友都叫來了就賴著不走。而對付他們需要好心情,而且要等身上懶蟲都被驅趕了的好時機。

晚餐後到學校的健身房,那個我坐在櫃檯比我去碰里面器材的時間還多的地方。今天總算不是以工讀生身份走進去,選了跑步機主選單上的“燃燒脂肪”,跑了二十分鐘兩公里,消耗了一百多千卡的熱量,這種無法直接推算的數字往往最讓人有所保留。

回到宿舍洗個澡,覺得今天過得實在充實,迫不及待用文字記錄下來。但想到開學後爆掉的學分數,心中就有一陣惆悵。

有甘亦有苦,這就是日子。


21/7/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發問藝術


“問”是一門大學問。可以問得精准自是最好,隨心一問卻曝露了自己的學識淺薄與無知,倒也不必太難過。

每次演講結束的問答時間最是有趣,聽觀眾拋出的問題,即可看出一個人到底關心的是什麽。像是今天,在娛樂圈熬出一片天的陳漢典蒞臨清大演講,問答時間很多人的問題竟是“到底你跟蝴蝶姐姐是什麽關係”、“老實告訴我到底小S有沒有欺負你”,諸如此類,聽得我在台下直搖頭。人生中能與名人對話的機會不多,這些人卻把機會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八卦上,陳漢典先生還是臉帶笑容認真地回答了那些問題。當然還是有同學問了引人省思的問題。我後來想想,其實也無甚對錯,事關發問者本身的個性及他所關心的事情,也無條文規定一定得問出讓現場觀眾獲益良多的問題。

發問其實也是自我探索的過程,並不是只爲了得到他人的答案,常常在向別人拋出問題時,我們何嘗不是在思考?心直口快的人最容易在發問時,把自己缺乏沉穩內斂這回事赤裸裸地展現在別人面前。所以說到底,終究是個性問題。

回頭檢視自己,發現上課舉手發問這回事已然離我愈來愈遠。記得初中在上歷史課時,喜歡在老師上課時打岔發問。那時聽得專心,聽到的知識立刻消化,一有疑惑或好奇的地方即發問,老師也很樂意解答。後來高中及大學都在念理科,當初那個在課堂舉手發問的信心早已蕩然無存。高中時課後去請教老師,也得事先把知識消化並仔細思考一番。偶爾腦袋懈怠時,還碰到了一些釘子,彰顯了自己沒有事先做功課。

如今上了大學,教授在我心中的地位是高不可攀的。他們勤做研究、學識淵博,總覺得我會問出毫無程度的問題而侮辱了他們的智慧和浪費了他們的時間。所以,我乾脆當個沉默的學生,自己想辦法消化課本的知識。

發問看似容易,但問出好問題有時比當個解答者更難。


6/5/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我是科技白癡


科技帶領我們走在時代的前端,但更多時候,它催化了我們的寂寞。

看看自己的Sony Ericsson K530i,實在替它也替自己感到心疼。世界的腳步太快,快得讓我自己的腳步也有些猶豫了。不過幾年的時間,我的手機在業界的地位瞬間滑落,如今淪為當年的諾基亞3310般遭人唾棄。以前一直在比誰的手機最落伍的朋友,一夜之間改投智能手機的懷抱。我一方面為自己的矜持感到驕傲,一方面其實有些無助。

無助在於感覺自己與世界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我不是藝術家,沒必要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自得其樂。科技絕對是跟這世界聯繫非常重要的橋樑,作家劉軒也曾在其臉書上呼籲家長們不要抗拒讓孩子使用科技產品,因為科技在這時代的重要性是無可否認的,最重要的是教會孩子們如何善用它。

但我不懂得如何幫朋友接電話、室友鬧鐘響了不懂得如何把它關掉、不會用app......最淒涼的畫面,是朋友坐在一起時,大家都在不停地滑手機,我只能默默發呆。上瑜伽課時,同學好心替我占了位子,接下來應該要出現的畫面是我倆坐在瑜伽墊上開心地聊天等候老師上課才是,因為可以聊的事太多了:上課發生的趣事、考試的轟炸、假期的計劃等。結果,她跟我打了聲招呼又繼續滑手機去了。現在的人普遍缺乏運動,但手指頭的運動卻是從不懈怠。

但是,也因為我沒有智能手機,每次外出旅行過著都是離線的日子,徹底暫別網路暫別臉書,好像跟內心的自己更加親近了。其他人可不一樣,到了每個地方不忘打卡發狀態,好似擔心朋友不知道自己的行蹤。這種牽掛網路世界的旅程,到底失去了最初的意義。

最近上蕭菊貞導演的電影美學課,老師說到要當個成功的創作者很重要的條件是要去發自內心關心世界,而不是成日與科技產品為伍。科技產品讓人們越來越不懂得溝通的藝術。老師打個比喻:當朋友在你面前傷心難過,你會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在網路的世界里,你可以馬上送一堆表情符號給他;在現實世界,沒有表情符號可送,你要怎麼撫慰他?

其實我也不是自命清高,何嘗不想買個智能手機,只是現在的手機摔了好幾次都還好好的,實在捨不得把它換掉。等哪一天它不爭氣了,我一定不再是個科技白癡。


22/4/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跟著林強向前走


很多我們覺得理所當然的事,背後其實需要幕後作業是何其龐大,需要的計算安排更是何其精准。

作為五月份林強電影配樂影展的暖身活動,下課後與夥伴們到新北市一家數位科技公司拜訪林強,也順道見識即將上映的紀錄片《台灣黑狗兄》的配樂後製混音。因為老師剛好負責這部片的配樂工作,我們才有此榮幸,瞭解一般人不知道的幕後作業。

現場除了混音師、賀照緹導演和林強,這部片的剪接師和監製也到了。我們什麽也不懂,只能安靜坐在後面看著混音師操作複雜的電腦軟體和機器。片子從頭開始播映,導演覺得不對勁時會突然喊停,然後對音效、音量等提出一些要求,混音師會現場修改或是將之標記起來。有些剪接師剪在一起的片段因為錄製的時間不同,人說話的音質也隨之不同,這時就是科技彌補漏洞的時候。因為要求完美,很多片段都是不停地反復播放再修正。那些短短幾秒的片段,在觀眾看來也許只是船過水無痕,卻是如今現場人員的幾十分鐘。最讓我訝異的是,他們連片中人的說話長短音都有要求,嚴謹的工作態度讓我對電影工作者更加欽佩了。林強說,這種工作需要全程打開聽力及專注力,一個不小心可能會當場睡著。

林強送我們去搭火車的路途中,與我們小聊了一下。看著眼前對電影幕後工作侃侃而談的林強,突然覺得跟年輕時高唱《向前走》的他很不一樣。當年他開創台語歌新格局,走在歌壇的前端,後來從事電影配樂,在很多人看來,他是放棄了歌手的身份,退到舞臺背後當幕後人員。但在我看來,他其實如他成名曲一樣,在自己的生涯里向前走了一大步。

回到新竹後,腦里不時浮現《向前走》這首歌,尤其是那句令人深刻的“啥米攏不驚”。心裡想想,人生其實需要很多的探索,然後慢慢找到自己的定位。在這之前,我們別無選擇,只有不停向前走。


7/4/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廚房的誘惑


這學期搬到了新宿舍,我最愛它的地方莫過於那個可以讓我們自由發揮料理天分的廚房。

從前宿舍的廚房空曠曠的,只有微波爐、烤箱和電磁爐;現在的廚房用的是瓦斯爐,還有不同的鍋子、菜刀、砧板等。我發現自己幾乎沒有在用微波爐了,那東西只是負責讓冷凍食品變成熱騰騰的可以下肚,雖然食物是熱的,但心卻是冷冰冰的,徒增寂寞空虛罷了。於是,來下廚吧,看看買回來的新鮮食材如何化腐朽為神奇,撞擊出不一樣的味覺火花,也激蕩出心靈的滿足與成就感。

我買了一包香米,也買了麵條,房裡的冰箱會有蔬菜,種類大約每個星期會更換一次。因為賣場離學校較遠,因此我較常在每個週末校園的“綠市集”里選購新鮮的有機蔬菜。看著其他阿姨們熟練地挑選蔬菜,偶爾還會與老闆討論烹飪的方法。我卻是問了價錢憑感覺揀了一包自己愛吃的,付錢就走。

下廚要有好心情,若逢考試轟炸我會連廚房都不想踏進半步。平時若是得早起念書或打工,我偶爾會煮稀飯當早餐:洗把米,丟了湯塊或味增,再放入蔬菜,用電飯鍋煮段時間即可。最近嚴冬入侵,吃碗熱騰騰的稀飯實在是個享受。中午沒課時,也會煮面加湯塊再加蔬菜,就是如此簡單,無需任何烹飪技術,只需時間和耐心,還有踏入廚房的悠哉心情。

只有在特別悠閒的週末,我才會與室友聯手準備一頓較豐富的。今天與朋友們逛賣場,我們買了雞肉、洋蔥、蔬菜等為元旦當天的咖喱大餐添購食材。隨行的男性朋友看我們興奮地挑選食材,看得傻眼了,有點無法瞭解女人這時的滿腔熱血從何而來。

有位已畢業的化學系學長有烹調的熱情與天分,他總是能煮出充滿家鄉味的咖喱雞。知道我們要挑戰,叫我就把合成咖喱當做是高等有機實驗好了。但是,實驗室里的化學藥品讓我覺得像在摧殘自己的身軀,還有分餾、萃取、再結晶等繁瑣又機械化的步驟。廚房卻是發揮創意的地方,通過食材的選擇和不同比例的搭配來捍衛自己的健康,也慰藉自己的味蕾。

所以你說,廚房的誘惑是不是比實驗室大多了呢?


7/1/2013《中國報》<醒目專欄>

他們不是五月天


上一次聽現場表演聽到落淚,是今年6月在小巨蛋聽台灣歌手林宥嘉演唱會的時候。

那時候的淚水,是因為自己抱著一個歌迷心態,為喜愛歌手的現場演唱所感動而落下。但今天,感覺自己心裡的某一角落被觸動了,情緒霎那間有被掏空的感覺,於是按捺情緒的心牆才終於潰堤,眼淚突然像把關不掉的水龍頭,劈裡啪啦地一湧而出,一旁的同學還好心將整包紙巾遞給我。這一次,我感覺自己是真的被音樂里的故事感動了。

坐在校園裡的學生國際會議中心,我與其他二十幾位同學,正在全神貫注地聆聽樂團“黑手那卡西”的演唱。與其說是音樂會,我會覺得它比較像是一場說唱會。就算是台灣人,也很少人耳聞這支名聲不響的樂團。 “黑手那卡西”是台灣的一支工人樂隊,透過音樂為台灣的許多弱勢階層包括工人,精神障礙者,性工作者等發聲,歌曲甚至帶有挑釁上層的意味。他們之中,有些是工人,有些是工會組織者。樂團主唱在學校開了一門叫做“音樂創作與社會運動”的課,我在對授課老師的背景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點選了這門課。今天老師把他的團員請來表演。我本抱著來聽社運歌曲的輕鬆心情,但沒想到才聽到第二首歌,眼淚就毫不爭氣地潰瀉而出。

在演唱每首歌之前,團員都很有耐心地花個幾分鐘為我們進行導聆。每首歌都是一個故事,背後都是由弱勢族群受到的欺壓和政府或財團的剝削交織而成。像是第二首《回家》,講的就是一名遭遇工作傷害的工人,最害怕的其實是不知如何面對父母的心疼與難過。相較於一般的主流樂團,“黑手”比較特別的地方是,他們每人都是主唱,都是創作者,都打鼓,彈吉他,吹口風琴。他們的歌曲旋律不追求音樂美學,不適合用來調劑身心。歌詞也不舞文弄墨,總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赤裸裸地呈現社會的真實風貌,聽了往往叫人心情沉重。

他們沒有一群聲勢浩大的忠實歌迷,沒有到世界各地去開演唱會的機會,沒有各大音樂獎項的光環,歌詞沒有華麗的詞藻。但是,他們的歌詞有批判精神,他們的音樂讓你為弱勢族群感到心疼,他們對政權毫不畏懼,他們在各大社運場合用唱歌的方式鼓勵著被壓迫的人們。他們不是五月天,他們是“黑手那卡西”。


17/12/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平凡的幸福


看看乾糧的庫存,發現原來自己最不可或缺的,不是泡麵不是咖啡,而是從馬來西亞帶來的美祿(Milo)和蘇打餅。

若不是因為來台求學,我還真不知道它們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如今我一學期可以消耗好幾包的美祿和蘇打餅,無論是一天的開始、嘴饞時或是夜晚念書肚子餓時,吃著蘇打餅配美祿,都會深深覺得生命因為它們而美好。對於蘇打餅,我有品牌上的執著,獨愛乒乓較較餅。

一直覺得,美祿和蘇打餅是一定是一對親密的愛人,時時刻刻都不能沒有對方。在多少個寒冷的夜晚,沖杯熱騰騰的美祿取暖,喝著喝著,總覺得感覺不對,不配上幾片蘇打餅似乎對不起自己,於是受不了誘惑,還是讓他們情人重聚了。而且,把蘇打拼浸泡在美祿里的時間要抓得準確:太快拿上來吃不到其中的精髓,浸泡得稍久一些蘇打餅會變得太軟,支撐不住而垮了下去。於我而言,三秒足矣。這時吃到的是既有美祿香又清脆爽口的蘇打餅,突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美味。

身邊有好多同鄉朋友與我一樣,對美祿和蘇打餅情有獨鍾。有位朋友吃素,因為校內供應的素食不多,我問他平時都在吃什麽,他竟說幾乎天天都會沖杯美祿來喝,樂此不疲。有位有生意頭腦的學長,觀察到大馬人對蘇打餅的喜愛與懷念,開始想辦法尋找貨源,希望自己賺錢之餘,能讓我們以合理的價錢一解鄉愁。

後來想想,才發現我們早已對它們注入一種奇妙的情感。那情感不是今天你吃到新的美味菜色舉起拇指說贊,而是一股小小的平凡的力量,在你從小到大的生活里持續存在著,直到有天從生活里抽走,才發現自己已然對那平凡的美味悄悄地上了癮。那是家鄉的情感,是童年的情感,也是記憶的情感,源遠而流長。

皇帝吃慣了鮑魚魚翅,也會眷戀稀飯的美味,不是稀飯真的比較好吃,而是因為稀飯有著平凡的美味,除了味蕾,用心品嘗更重要。


3/12/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晨之美


最近開始當個健康寶寶,十一點上床睡覺,隔天六點起床。撇開健康效益不說,單是對一個大學生來說頗難得的作息時間,有時都替自己感到驕傲。

但仔細一想,其實大學以前過的就是這種生活,也沒什麽好自豪,但身旁朋友想起從前那種早上七點上課下午四點下課的規律生活,紛紛感歎“回不去了”。不是回不去了,而是變忙了,不是忙念書,而是忙著瀏覽臉書、忙著打“英雄聯盟”、忙著聯誼。

從前高中推行晨讀制度,每天早晨天未全亮,我們已各自埋伏在自己心愛的讀物里。那時思緒澄明,前一天的陰霾和憂鬱早在睡夢裡煙消緣散,是閱讀吸收養分的黃金時期。能夠完全拋開自己,進入作者的世界,讀到的文字最能感同身受。

經過一年大學生活的體驗,我深深覺悟到,所有事情在夜晚處理總是難產。白天奔波于各個系館,接收了不少課本的知識,有時還要打工要上社課,回到宿舍只想放空并沉澱自己,哪有念書的好心情?開學后接了早班,工作內容簡單,早上六點半只需拿著鑰匙到羽球館開門,然後撿撿垃圾掃掃地,接下來就是自己的時間了。若逢考試轟炸,我會帶著厚厚的課本坐在那裡,任憑球拍撞擊羽球聲此起披落,也能專注于課本上的一行一字。

最懷念暑假時在游泳館上早班的時期,那時每天早上五點多就來游泳的人很多,每天早上看到都是熟悉的面孔。他們之中,尤以年紀較大者居多,這些叔叔阿姨們個個平易近人,來時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跟你說聲早,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其中有一位伯伯,很喜歡找工讀生聊天,分享自己的生活故事,說話俏皮可愛,簡直是個老頑童。他時常灌輸我結婚的壞處,叫我千萬不要步上婚姻這條不歸路,我總是邊聽邊敷衍地笑笑點頭。但我喜歡與他聊天,覺得清晨五六點的自己活了起來。

別以為熬夜爆肝是年輕的最佳證明,其實我在大學里遇到最年輕的人,是那些風雨不改每天早起游泳,又總是在游泳過後有說有笑跟大家聊聊生活經的那些叔叔阿姨們。


26/11/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勞工的夢想


剛開學的那幾天,無論是上通識課或是系上的主修課,教授們紛紛與我們談論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台勞事件”。這件事在我看來不過是小事一樁,一個人離鄉背井到國外打工賺錢純屬正常,但被媒體放大的焦點,是“台勞”二字及台灣某頂尖大學畢業的光環。

教授談起這件事帶著幾分憤怒,說既然“行行出狀元”、“職業不分貴賤”,那何必把一位高材生當屠夫這件事看得如此嚴重。我一向覺得台灣的媒體有時誇張了點,此次事件更讓人看到媒體的推波助瀾有多可怕。我暑假也留在台灣打工,對於一個學生來說,薪資與工作內容我是非常滿意的,邊打工邊學習有時間還可以去旅行。雖然還不能完全自行負擔學費,但解決一日三餐加買張寒假機票已是綽綽有餘。或是我是局外人,所以才無法瞭解他們的抱怨與訴求。

撇開現實的薪資與勞工問題,我想許多勞工都有自己的夢想吧。說到勞工,也許很多人會自動替他們貼上標籤:經濟有困難被迫以汗水換來三餐溫飽。但是回到國外打工並不一定是自己的國家容不下他們。當我們在課堂討論這件事時,有同學談起他家工廠的一名勞工,其實是泰國的大學畢業生,在自己的國家也有不錯的工作等著他,但他仔細思考自己的人生方向,覺得人生的風景不該局限在自己的國家,世界太大而自己接觸的文化太少,因此毅然決定來台當勞工。或許他們的職業在別人看來是卑微的,但是我不得不說這是崩世代一種非常酷的生活態度。

紐澳地區是我非常嚮往的國家,一想到它們我腦里浮現的總是一望無際的牧場和農場、采不盡的水果和數不清的牛羊,還有藍天白雲及和煦的陽光。在那裡採收水果或是擠擠牛奶應該會是十分有趣的生活,再想到那裡的高薪資,有時真想買張機票就飛過去。

如果有這個機會,我也想出國當勞工。去自己嚮往的國度,與其說是打工,不如說是去度假,感受這世界的魅力,感歎自己的渺小。


22/10/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浪費


開學在即,上圖書館找下學期的課本,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才驚覺當初對自己的許諾早已不復存在。說好暑假期間要常跑圖書館看書,結果說來慚愧,每次都是打工前還有時間順路晃進去吹冷氣看報紙。

現在回想,當初想做的事太多了,以至於我在不知不覺中把它們擱置在旁。要去很多地方旅行、要看很多書、要看很多電影、要寫很多文章、要努力運動、要自己在宿舍下廚........想學的事情也不少,想學吉他想學日語想學注音想學寫詩。

所以我暑假做了什麽事呢?除了拼命打工賺錢,屈指一算,其實我還讀了三本書,林夕蔣勳邱妙津。我看書的速度特別慢,喜歡在字裡行間仔細咀嚼其韻味,趁打工的空檔竟也有此成績,實是不錯的了;我學會了用注音打字,一開始想學習注音,純粹覺得如果同鄉們都不會只有我會是件很酷的事,於是我每晚翻開歌詞本,一字一字用注音在電腦打下作詞人的精神。後來發現會注音好處真多,打工時即使電腦沒有拼音功能也不會有問題,在KTV點歌又快又方便;在學校的電影院排班看了幾部電影,我印象最深的是南韓導演金基德的電影,他的電影少不了性愛暴力血腥,總是有非常精彩的隱喻在裡頭,而且我今天在報章上還看到他贏得金獅獎的消息;暑假雖然天氣炎熱但我還不忘熱血一番,去了趟高雄和台南,還聽了一場很棒的演唱會。

把這些我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事情列出來,其實是要填補心中因遺憾所帶來的空虛。我比誰都清楚,這些事情與那些已經計劃好但卻未完成的相比,其實只是冰山一角。待我如夢初醒時,開學的腳步已近,暑假可以盡情揮灑青春的日子已然不複返矣。活了二十年,我好像總是讓類似的事情發生又發生,這真是人類的一大陋習。

浪費是我的天性,或許我現在人生最重要的功課之一,就是參透“把握”二字的真意。


17/9/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向李宗偉致敬


林丹興奮繞場的同時,我們全房的人都沉默了。幾分鐘前的緊張、歡呼、跺腳,最後換來的卻是這種默默無語的場面。

盯著螢幕,我掉淚了,心裡一陣難過,但不是因為馬來西亞失去了金牌,而是想到李宗偉的夢想因此灰飛煙滅,為他心疼。他這麼一個小小身軀,背負了全國人民的夢想上場,心中承載了多少壓力,那是無法想像的。我國有沒有金牌、全民有沒有免費雪糕、全民有沒有放假、比賽結束的刹那播放的是中國或是我國的國歌,這些都幻化成巨大的重量,壓在身負舊傷的李宗偉身上。況且,這是他最後一次奧運,心裡當然希望將至高榮耀披在身上。因此,看到他癱坐在地的神情,心裡記載著多少難過與失落,讓人心疼掉淚。

一向來,奧運會對我的意義,只是提醒我時光荏苒,轉眼間四年又過去,感歎人生還有幾個四年可以放恣。我並沒有投注很多心思和精力在這全球盛事上,今年也是如此。即使是大家追看的開幕典禮,我都只是在睡眼惺忪中看過一些表演及欣賞各國運動員繞場的英姿,連點燃聖火的重頭戲也不看就倒頭大睡。對於李宗偉,也是如此,不像一些瘋狂的宗偉迷,任何一場他的賽事都沒放過。這次看奧運看李宗偉,純粹是暑假太無聊的一時興起。

追看李宗偉的最大收穫,其實是鞏固了自己對國土的歸屬感。李宗偉變化莫測的技法及汗灑球場的英姿固然讓人感動,但我國人民在場上興奮揮舞國旗給予鼓勵支持的畫面,更讓我一股暖意湧上心頭。看著李宗偉過關斬將地進入決賽,國家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才突然巨大起來。好像只要一件光鮮的榮耀外衣,就可以將以往我們所唾棄的黑暗層面給遮掩掉。這個時候,在台灣這片土地上,突然有股莫名衝動,想宣告全世界:我來自馬來西亞。

不要去羡慕別人的強大,有時候,看到平凡小國有這麼一個人,消耗所有青春努力在為國家為自己譜寫光輝之頁,比起中國國歌響起人民歡呼的畫面,那份感動,其實更加珍貴。

李宗偉,全民愛你。


12/8/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我不是追星族


前陣子台灣樂壇的年度盛事金曲獎,剛好托朋友的福換到頒獎禮的入場券,於是當晚有幸坐在台北小巨蛋親眼見證各個大獎花落誰家的過程。但其實一整晚坐在那裡眼睛耳朵身心疲累又不及坐在電視機前舒服自在,在面子書發表心得還要被朋友留言說我是追星族,當下有點不太高興。

我很不喜歡被當做追星族,雖然自己對於追星族的準確定義也不甚瞭解,但就是潛意識里對此稱號有莫名的排斥。小時候勉強算是吧,但也是等級最低的那種,除了對偶像的歌曲朗朗上口還有花錢買些沒有實質用途的偶像商品之外,連買張正版專輯支持偶像都有難度。真正專業的追星族,會為偶像做的事可多了,買專輯搶演唱會門票這些基本的不用說,日曬雨淋排隊看演出、花錢花心思製作加油牌是一定要的。而這些事,抱歉我不會做。

那天在金曲獎頒獎禮上最讓我痛苦難熬的是,耳朵被一群瘋狂歌迷的尖叫聲折磨著,可憐的耳膜快被他們的熱情穿破了。只好一邊捂著耳朵一邊無奈:難道不能用掌聲代替尖叫聲嗎?偶像那麼優秀,歌迷也應該有一定的氣質吧。拿著加油牌撕破喉嚨大喊,這就是追星族的典型形象了,而我看演唱會總是乖乖坐在位子上,不尖叫也懶得一直揮動螢光棒,一定會被追星族所唾棄。

其實有時我是打從心底敬佩那些瘋狂追星族的,我們這些歌迷會做的事他們不會錯過,而且付出的比我們更多。將辛勤工作的血汗錢換來一張專輯,其實意義不是偶像在唱片銷售榜上的冠軍頭銜,而是喜愛他們音樂的一種表現,讓他們知道有人被他們的音樂感動了。演唱會上,帶動全場氣氛是歌手的職責,若然歌迷都冷靜傾聽,歌手要如何對自己交代呢?上電視台錄影,沒有一群粉絲們的尖叫、掌聲、海報,叫他們情何以堪?

爲了證明自己活在青春年代,於是我也有偶像也收集專輯也聽演唱會,就是偏執地不肯承認自己是追星族。


23/7/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搬遷


最近搬宿舍,一切正在整理中,整理房間整理生活用品,也整理思緒。

我不太喜歡改變,一旦習慣了便會愛上,然後希望持續到永恆。之前的宿舍,空間狹小,與室友背對背各自埋首於書桌,伸個懶腰也會不小心打到對方。不僅如此,它位於山上,每次不管是上課或是用餐,都得走下山,最後還得氣喘吁吁地爬回去,因此往往回到房間,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但久而久之,我愛上那狹小的空間,有種獨特的安全感。我愛上住在山上的感覺,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每天上下山已成為一種生活規律,自己平日不怎麼運動,只好把它當做強身健體的一種方式。

終於還是得告別新生宿舍搬進象徵身份晋升為學姐的女生宿舍,從山上到山下,從小房間到大房間,很多人都很興奮很期待,我卻不以為然,但也只能默默收拾房間,開始搬遷之旅。花了一整天才把房間清空,才兩個學期的時間,我就堆積了那麼多的物品和回憶。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把東西搬到新房間后,痛苦的時刻才正要開始,前人留下了厚得嚇人的灰塵給我們,有輕微潔癖的我只好花了幾天的時間慢慢打掃,只因我認為為自己打造一個衛生的生活空間極其重要。才在新房間睡了一個晚上,我隔天醒來便能輕易舉出它的十大弊病。

不過,我最不能適應的,是我的生活從此少了一扇窗。之前的宿舍在七樓,書桌又倚著窗口,眼睛疲累時望向窗外,可以俯瞰新竹市市景,或是靜觀窗外的風吹草動,可以推測當天的天氣。夜晚望著一片綺麗的燈火,會想起在另一國度的家人朋友們。我不喜歡打開桌燈,因此白天總是打開窗簾,讓天然的光線映照在課本上。天氣熱時,打開窗,讓涼風緩緩吹入,頓時沁涼無比。我喜歡大自然的風,常常幻想躺在一片遼闊草原聽著微風吟唱而進入夢鄉會是多麼快活。可現在不同了,我的位子在靠門那端,從此那扇窗在我的生活消失,那是多麼令人惆悵的事。

只好努力告訴自己:總會慢慢習慣的。


16/7/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世界冠軍的秘訣


有一種人,視知識如糞土,以為只要憑著一身好手藝,加上對相關領域的熱忱,即使識不得字,也能白手起家,闖出一片天,邁向成功之路。

我們聽了太多名人奮鬥的故事,其中目不識丁白手起家的十之有八九。但別忘了我們生活在知識爆炸的二十一世紀,那些故事,學習他人的精神就好,可別天真地妄想自己也會有同樣的際遇。

高中時某天上數學課,有位同學突然問起老師:“老師,我以後想當烘焙師,那我還學微積分幹嘛?”老師開玩笑說烘焙師也得用微積分計算麵包的體積,惹得全班哄堂大笑。昨天有機會聽了世界冠軍麵包師傅吳寶春的分享,感觸甚多。吳師傅也是從小不愛念書,上了國中念的是放牛班,他們的生活是從天亮玩到天黑,世界里根本沒有讀書考試這回事。所以上了高中,他對注音符號和九九乘法表仍舊一竅不通。直到剛開始當麵包學徒,有次師傅吩咐他稱量砂糖,他竟花了老半天的時間,因為他不曉得一斤等於多少兩,也不會九九乘法表,只能呆呆地數著稱量器上的刻度,最後當然被駡了一頓。回到家裡,看到母親的生活狀況突然心痛不已,於是下定決心要改善母親的生活。而他深知要成功只有唯一的方法:學習。

從零開始,他學識字、學注音、學烘焙麵包。過程中憑著過人的毅力及努力不懈地學習,終於在2010年拿到“世界麵包大師賽”的冠軍,成為台灣之光。達到自己的目標后,吳師傅緊接著又替自己立了另一個目標:成為一名成功的企業家。於是他繼續學習,目前在修習企業管理相關課程,并努力經營麵包店。吳師傅在一小時的分享里不斷強調學習的重要性,因為學習造就了今天的他。

他特別提到,自己很愛跨領域學習,因為這樣可以激發更多的創意思維。這讓我想起自己選擇理工之路的原因,除了要訓練感性與理性的平衡,我相信人文與理工是相輔相成的,兩者的結合達到飽滿狀態,肯定可以激蕩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世界冠軍還在不停地學習,而我怎么可以還在蹉跎歲月?


11/6/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南寮的海


今天不用打工,望著窗外難得的好天氣,心想留在宿舍看連續劇也太沒意思了,於是約了朋友,到南寮漁港看海去。

從學校到南寮要轉車,從市區坐公車到南寮的路上,風景變幻萬千,從繁華熱鬧的市區漸漸進入恬靜淳樸的小鄉村。我望向車窗外,平日的煩惱雜念等也隨之拋去。我坐車喜歡靜觀窗外風景,總覺得隔著一片玻璃,上演著不同地方不同人的生活故事,悲歡離合盡在其中。

結果南寮用熱情如火的陽光迎接我們,取代了出發前的好天氣。星期一的南寮冷清得很,讓人差點忘了它其實是個旅遊勝地。我們漫無目的地走,而且是撐著陽傘的,否則有曬傷之虞。想吃海鮮,結果一家營業的店家都找不到,只好去吃冰消暑。我才發現這個夏天吃冰的次數比我想像中還多,在馬來西亞儘管四季如夏,都沒有如此放縱地將金錢砸在這些不健康的冰品上。

傍晚時分坐在草地吹海風,是多麼讓人心曠神怡的事,仿佛平日累積的心事疲勞都在反復循環,最後回歸到大自然,讓海風將他們都帶走。可惜沙灘上殘留著大大小小的垃圾,否則我會很樂意脫下鞋子赤著雙腳在沙灘漫步。

有多久的時間,沒有像現在一樣坐在海邊,任由海風吹拂臉龐,聽海浪在低聲吟唱,感受空氣里海的氣味。我們還看見有人正在用足跡書寫一行行的文字,字體端莊漂亮,他應該花了整個下午在經營這件事吧。

小時候住的地方離港口不遠,去港口的途中,會經過一片紅樹林,紅樹林背後就是廣闊無際的海了。那時不懂得欣賞海的美麗,只是一直幻想萬一有天沉溺在海中央,那種放眼四周無邊無界的感覺應該會換來莫名的惶恐和無助吧。

大海總是充滿神秘感,我望著南寮的海,一直在想這片海到底連接了哪些地方。海的彼岸,會有什麼樣的土地、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故事呢?


8/6/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爆炸的意義


今天,跟一群“夜貓子”電影院的工讀生們,從新竹搭了一個多小時的客運,到台北與鄭有杰導演聊天。

鄭有杰,台灣新銳導演之一,電影代表作為《陽陽》。我最早接觸他的作品,其實是他有份演出的偶像劇,雖然只是個配角,但十分搶戲,讓觀眾印象深刻。後來在電視看金鐘獎的播出,一部迷你劇集《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橫掃多個大獎,我因此把這部劇集記住了,心想一定要找個機會看看,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直到最近因為要拜訪鄭有杰導演,搜集了有關導演的資料,才發現此人不僅是幾年前偶像劇里讓人印象深刻的綠葉,更是在金鐘獎有亮眼成績的《他》劇導演兼編劇。

為此,我終於給了自己一個看《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的機會,以更貼近導演的拍攝手法,觀察他呈現故事的細膩方式。《他》劇寫的是校園故事,故事寫實、節奏緩慢卻有爆點。我喜歡劇裡角色的說話方式,多麼的自然而真實。看完後,與朋友分享,半開玩笑說當我看到劇裡的洪仔與壞人搏鬥,血淋淋地將對方耳朵咬下來時,當下我真的爆炸了。

跟鄭導聊天毫無壓力,除了談電影,他還聊爸爸經,聊生活,氣氛輕鬆愉快,像是與朋友舉杯暢談。他急欲與我們分享他精彩的人生故事,話閘子一開關不了。他說,身為一個導演,三個元素非常重要:想像力、行動力和信仰。信仰不一定是宗教,它是你對於某件事的堅持,是心靈的倚靠。我問導演《他》劇的靈感來源,導演說了一番引人深思的話:“我們總是在埋怨上一代留給我們的東西,但我這三十幾歲的年紀,已經不是埋怨的時候,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我想應該是想辦法留些東西給下一代的時候了,於是我通過拍片的方式呈現出來。”

從談話中,我聽出了眼前這位導演對理想的堅持。他說即將上映的《野蓮香》是部不會得獎也不會有好票房的電影,但他就是想拍出自己心裡真正的好片子。

不一定要去聽演講或是上課程,有時一場輕鬆的聊天,即能增進我們的智慧。這當然得看聊天的對象,像是今天,我便明白了爆炸的意義。


21/5/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文化大熔爐


要不是校園國際周的活動,我還真的不知道清大這麼一個小小校園里,竟然有一股如此龐大的外籍學生勢力存在其中。

台灣身為一個東方國家,實在很難想像大學里除了有馬來西亞、港澳、印尼等僑生,還有來自俄羅斯、德國、印度、洪都拉斯、巴拉圭、巴拿馬、伊朗等外籍生。他們與我們僑生不一樣,除了需克服文化上的差異,還得重新學習台灣當地的語言。畢竟,在台灣生活,英語并不十分普遍,到處是中文告示牌,這群學生有些在臺呆了四年以上,讓人佩服至極。

學校今年如往常一樣,在國際周主辦了一系列活動,我們馬來西亞同學全體總動員,爲了各個活動忙進忙出的。美食展作為國際周活動的首炮,自然辦得聲勢浩大。我們想了一些可以代表馬來西亞但準備過程又不會太花功夫的食物,準備在當天售賣。我被分配負責一種娘惹甜品-摩摩喳喳。向學長姐學習製作的過程中,我嘗試了許多平時很少甚至不曾做的事情:幫地瓜芋頭去皮、雙手忍受灼熱的痛苦揉搓那澆上滾燙糖漿的麵團。正式售賣的晚上,還得站在攤子大聲叫賣,介紹我們的摩摩喳喳、肉骨茶、加椰麵包、玫瑰露,賣力推廣大馬美食。雖然味道不是最正宗的,但我們希望大家品嘗的,是各種文化相互激蕩所濺出的火花。

爲了文化之夜,我們苦練了極具馬來西亞風味的舞蹈。英文歌曲、現代舞、民族舞融合一起,搭配我們三大民族的傳統服裝,將我國的Rojak文化展現無遺。整晚節目以英語進行,看著其他國家別出心裁的演出,他們在舞臺上發光發熱,那是一種文化交流的美。

今早的萬國博覽會,看著小朋友在我們攤位玩congkak玩得不亦樂乎,看著人們指著馬來西亞的地圖不停地向我們拋出問題,聽著他們聽了我們的示範后口中發出極不標準的馬來語,我內心是感動的。而最美的畫面,是一名外籍同學與穿著馬來傳統服裝的我國同袍在清大大草坪踢著藤球。陽光和煦,他們踢得汗流浹背,但臉上紛紛露出滿足的笑容。

原來非要身在異國,才會往自己國家的文化更親近一步。


14/5/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應徵記


一直想找個賺取生活費的機會,眼看入不敷出的情況日益嚴重,看到校內徵才的廣告:夜貓子電影院徵工讀生,再看看工作內容:排班、寫影評,似乎不會太難,有新鮮感之餘又可看看電影,讓工作與興趣接軌,於是隨手寫了一篇影評寄出去。

夜貓子電影院是清大的校內免收費電影院,每週固定一天會在“蘇哥貓底咖啡屋”放映電影。咖啡屋沒有一般電影院的設計,經過時心血來潮即可入內揀張餐椅坐下欣賞電影。持續舉辦影展,讓我一直覺得那是個充滿文藝氣息的地方。

過了第一輪的藝術中心面試,最讓人擔心的才要開始。我得去找咖啡屋老闆“貓哥”進行面試。貓哥是清大校友,念的是哲學,崇拜蘇格拉底,又對貓咪情有獨鍾,因此店名取名“蘇格貓底”。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對藝術家有個既定印象:有個性、有想法,脾氣古怪,不太好相處。因為咖啡屋的裝潢理念及其藝文活動,我把貓哥歸類為這類的藝術家。

找貓哥應徵時,他現場教了我們排班流程,讓我們動手做,當做評量。有一個因為沒有跟著他的指示“用尾指按播放鍵”而當場被淘汰。而我雖然暫時僥倖生存下來,但過程卻是險象環生,我想下一次說再見的幾率頗大的。我遇過嚴肅的老師,適當的時候還會開開玩笑,但貓哥卻是不苟言笑,完全符合了藝術家執著又抑鬱的形象。他的世界,仿佛立了謝絕進入的告示牌。在一整個晚上的緊繃氣氛中,我對貓哥的其中一句話印象很深:“我不管你們應徵的目的是什麽,你們在這裡工作,對電影的態度就應該跟一般的觀眾不一樣,維護良好的電影欣賞品質是你們的使命。”

螢幕上放映的是韋納荷索的紀錄片,我不太理解片里要隱喻的事情,不專心的我余光瞄到一直在吧台上匍匐前進的貓,它小心翼翼地跨過整齊並列的玻璃杯,我因為深怕聽到清脆響亮的聲響而忐忑不已,就像我剛剛的心情。


16/4/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大師駕到


清大是以理工科著名,以前我膚淺地認為,清大的氛圍大概就是到處飄著濃郁的學術氣息,大家成日在做研究,發表論文,努力打好在國際間的名號。

後來,才發現校園的人文氣息一點也不遜色,反而因為時常主辦電影欣賞活動、邀請名人演講等而呈現一片欣欣向榮之景。只是,想參加這些藝文活動的念頭,最後總因課業繁忙而打消。後來想想,原來只是自我提升的慾望不夠強烈。學校一向來提供如此豐富的藝文活動,我卻未曾參與,心裡難免留下遺憾。所幸,在這美好的春假,學校有幸邀請美學家蔣勳前來演講。第一時間得知消息時,心情是雀躍的,蔣勳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家,而且出席這場演講會肯定會開啟我不一樣的大學生活。

此次演講是配合應用材料文藝季的十二周年而主辦,蔣勳會在一個月里共四場的演講從埃及、希臘、印度及中國這四大古文明裡與我們探討肉身覺醒的課題。初看到演講題目,眉頭不禁皺了一下,這種課題有一定的深度,文學與藝術修養不夠,恐怕無法消化演講內容。但爲了聽君一席話,我毅然決定赴這場心靈旅程。

說到蔣勳這位大師,與他結緣是因為讀了《生活十講》這本書,到後來的《天地有大美》。他愛在書中談美,但不是會讓部份讀者覺得生硬的藝術美學,而是主宰我們日常生活的生活美學。蔣勳思想脈絡分明,對美有獨到的見解。我對待美學的態度與看法,受他影響頗深。寫稿時,也不時引用他的文字。

學校大禮堂坐滿觀眾,蔣勳在大家熱烈掌聲風度翩翩地出場時,我幾乎紅了眼眶。想起自己不知從何積來的福氣,在這文藝氣息濃厚的土地上,不用購票不用搭車,即可一睹大師風采。專心致志地聆聽演講,才驚覺自己所能消化的範圍比想像中還多。

我是幸福的,因為在心靈上與大師有了一場精彩的對話。


9/4/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諾貝爾大師在清華


最近,走在學校的路上,到處可見紫色布條隨風飄揚,上面印有幾張諾貝爾大師的臉孔,襯托出清華校園的濃厚學術氣息。

五月至六月間,是學校的“諾貝爾大師月”,有幸邀請了幾位在化學、物理及醫學領域的諾貝爾獎得主蒞臨清大演講。因為演講是以英語進行,一開始竟然是英語老師鼓勵我們去參加,好訓練自己的英語聽力。想想自己身為理學院的學生,有此難得機會,的確該去現場接受一場知識的洗禮,無奈都碰上了上課時間,參加的意願又不高,只好作罷。

但我今天竟然去聽了其中一場,而且講者是物理而不是化學的諾貝爾獎得主。真要感謝教授,爲了鼓勵我們去聽演講,於是物理課聽課一次,他千叮萬囑我們一定要去聽,聽不聽得懂倒是其次。如果不是這樣,這個盛大隆重的“諾貝爾大師月”大概就會在我的大學生涯里如船過水無痕般地過去。朋友知道我今天要去聽如此有學術性的演講,甚是訝異。我想,在她眼裡,我大概是那種只會對演唱會有興趣的人吧。

演講者是Claude Cohen-Tannoudji博士,法國物理學家,1997年諾貝爾獎得主。他的法式英語讓我聽得些許吃力,我的視線只好不停在牆上的投影片與博士身上遊移。博士因為成功用鐳射光將原子冷卻,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與他一起獲獎的華裔科學家朱棣文,其父母是清大校友,因此與我們甚有淵源。博士大約一小時多的演講內容主要著重在量子力學,我倒是無法詳細解說今天的內容,但我依稀記得今天聽到了關於原子噴泉、原子鐘等的解說。

在世界的上,就是有這麼一群有鬥志兼毅力十足的人,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廢寢忘食,日以繼夜地重複著失敗了無數次的實驗。他們懷抱著對科學的熱忱,有推翻傳統理論的偉大抱負。一旦他們成功,我們的教科書里就多了一個學說和好幾個公式,我們這些莘莘學子又要抱怨了。


6/4/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一雙眼睛


在我身邊,我總是需要一雙眼睛。

今天上羽球課,照例練習對打,教練經過我身邊,稱讚我進步神速,我當下有點飄飄然,手下自然而然地加重力道,把對方殺個不知所措。回過頭撿球時,才發現教練早已走遠,當下鬆了一口氣。

教練的雙眼仿佛聚焦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能量,透射在我身上,并反映在我的行為上。這股能量是督促、是鞭策、是鼓勵。記得第一次上課,大家都被教練的威嚴給震懾住了,雖然一頭白髮,但鏗鏘有力的說話語氣還有那精准的示範動作,都讓我們不得不對他肅然起敬。教練在指導我們時,語氣會略重,因此我總是害怕他的目光與我連成一線。打得筋疲力盡時,趁教練在遠處指導他人,就是我小偷懶的機會。等他往我們這裡張望,我馬上就會反射似地舉起球拍全神貫注地應對。

上物理課也是如此,教授很喜歡要我們現場自己嘗試計算或推導,我每次都無從下手,只好呆呆地望著黑板等待答案。雖然教授不會因為發現我們沒有動腦筋解題而有所責備或懲戒,但每當他雙眼環視教室一周而落在我身上時,我馬上心虛地邊翻課本邊把寫公式寫下,一副竭盡所能、絞盡腦汁的樣子。

人雖然形體上是獨立的,但思想與行為卻會被他人所左右。他人的目光最可怕,不用任何言語或行動,一個嚴厲的、哀怨的、鼓勵的、無奈的、期盼的眼神都足以對我們的內心發號施令,進而構成下一步的行為。而我,似乎總是依賴著那一雙眼睛而活,無論是父母、師長、教練等的雙眼,都能促使我認真的態度。我很害怕,害怕有天那一雙眼睛離我而去,自律能力的薄弱會讓我的生活和態度徹底瓦解。

那一雙眼睛要是長在自己心裡,那該多好。


19/3/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誘惑


不知大家是否發現,從小到大做任何事情,只要無法專心一致,大家總愛以誘惑太多為藉口。從此,誘惑也就成了千古罪人。

隨著網絡科技的發達,越來越多的誘惑充斥著我們四周,尤其對學生來說,更是一大考驗。無論是上網購物、聊天、玩遊戲,不止方便,更是可以消磨時間。隨著面子書熱潮的降臨,人們一打開電腦便是瘋狂留言、聊天、上傳影片等,這些都屬於浪費時間的誘惑。還有浪費金錢的誘惑,有些人總愛找藉口花錢,說是衣服舊了、鞋子壞了、手機落伍了,反正一副無法忍受錢包裡有鈔票存在的樣子,有信用卡者更甚,隨手一刷,也許就把一個月的薪水刷掉,到頭來便說是城市生活誘惑太多,林立的商場彷彿不停地召喚著他們。饞嘴的人最無法忍受美食的誘惑,在家裡時不時就走向冰箱挖寶,在外一有機會慰勞舌頭,就忍不住狂吃一頓。到最後身材走樣,又是誘惑惹的禍。

王爾德說過:“除了誘惑之外,我什麼都能抵抗。”可見誘惑有著不容小覷的魔力,對於愛爾蘭偉大的詩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們這些等閒之輩。也許是誘惑令人難以抗拒,致使人類自古有個通病:面對誘惑,寧可選擇逃避,也不選擇面對並克服它。中學時住在學校宿舍,問起朋友入住宿舍的原因,十之八九都是這樣說的:“家裡有電腦又有電視,誘惑太多,無法專心讀書。”肥胖的人一旦下定決心減肥,首先就會先把家裡的冰箱和廚房清空,然後每天粗茶淡飯過日子,盡可能不上餐館。所以大部分人面對誘惑,採用的策略是“眼不見為淨”,對自己的意志力沒有信心,乾脆選擇逃避。

我想,沒有辦法抵抗誘惑,有時候是自己克服誘惑的意願不夠高。等哪一天可以抬頭挺胸向誘惑說不,就已走向人生的另一境界了。


12/3/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人類之所以被冠以“萬物之靈”,除了因為有比動物動物高級的思考能力,也因為有其表達內心情感的一套方式。隨著心情的變化,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改變,而最普遍的表達情感方式便是笑與哭。

哭的功能與方式在我們的成長過程當中呈現出一定的變化。每個人都是伴隨著哭聲來到世界上,那是我們的本能,無師自通。嬰兒時期,哭的主要功能是向大人們傳達訊息。肚子餓了,尿布濕了,甚至當嬰兒哭得特別淒厲,可判斷他的身體狀況,有可能是病了。所以說哭是嬰兒的語言。兒童時期,哭是撒嬌的方式,用來博取大人的注意與同情。小孩最愛無理取鬧,奢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哭是其最重要的武器。此外,遇到令其恐懼的事物,也會嚎啕大哭。

心理到達成熟的階段後,對哭的運用也更加成熟了。哭用來宣洩內心的難過、不滿、絕望。人的哭點有高低,哭點低的人可能看完一部感人的電影就會當場落淚。哭點高的,淚腺特別不發達,總是不輕易在別人面前落淚。

人類一直以來有個傳統但極不理智的觀念:男兒有淚不輕彈。或許是傳統上男人的責任是保護女人,所以在某個程度上男人一定得比女人堅強。但堅強並不代表必須隱藏自己的情感。既然要強調男女平等,為何男人沒有宣洩情感的權利?為何男人流淚總是被人認為是在顯示其懦弱的一面?英國生物化學家指出:

而我是個哭點低的人,喜歡一個人看悲劇,因為隨著​​劇中主角情緒的跌宕起伏,我可以旁若無人地把臉哭花,那絕對是屬於一個人的浪漫。


21/2/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期末考夢魘


考試結束後的幾天,日子并沒有過得悠哉,忙著收拾行李之際,每天又都有緊湊的節目:台北游、逛街買衣服、打球等。回國的前一天,與學長在羽球館聊天,說自己想到隔天就要回國,心情竟然沒有想像中雀躍。學長一語就道破了我心中所想:期末考期間壓力大,想到回家總是難掩興奮,如今夢魘結束,回不回家其實都沒差。

以前中學時期的考試,所有科目都集中在三至五天完成,那幾天就馬不停蹄地準備考試。剛結束中國古代詩詞的唯美,馬上要轉換頻道到力學波學電磁學,一點喘息的空間也沒有。如今大學校內考試時間編排上彈性十足,每個科目之間會有好幾天的喘息時間,況且期中考的範圍不會再重複考,理應輕鬆自在才是。但是,連續好幾個星期每天往宿舍自習室報到,告別網路告別精彩節目,面對龜速般慢的進度,讓我總是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後來仔細思索問題所在,才發現平日功夫的重要性,考前才臨時抱佛腳,再慈悲的佛祖也不會憐憫你。中學時期,還好有科任老師加以約束,課堂上不准我們打瞌睡,三不兩時就發問問題,交代下來的功課又不少。上了大學,情況完全相反:教授上課不點名、上課要睡覺或吃東西沒人理你、教授懶得勾選習題。上課進度異常的快,轉眼間幾個章節就過去了,而我卻完全不在狀況內。知識並沒有處在日積月累的狀態,而是考前才拼命往腦力塞,結果自然事倍功半。一個學期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自律能力是如此的薄弱。

一直覺得,能踏入清大的門檻是人生中最幸運的事之一。考試后,我更瞭解自己與同學的差距,不奢望在班上名列前茅,只希望至少處在常態分佈的中段部份。

老規矩,我還是要叮嚀自己:下學期要每堂課都務必出席,上課要專心致志,作業準時完成,課後要複習。雖然這叮嚀已經重複上百次了,但我衷心希望自己有至少一次是成功的。


30/1/2012《中國報》<醒目專欄>

2015年3月5日 星期四

遊走老台北


之前去台北,不外乎是見見朋友、買買東西,這次卻有不一樣的收穫。

此趟行程讓我赤裸裸地窺探老台北的風貌,無論是物質或精神方面。跟著一小隊人去到台北萬華區,這地方從前有個非常特別的名字,叫艋舺。來到這裡,讓我想起了電影《艋舺》,想起電影里黑幫勢力的描寫、友情與愛情的交織,還有那經典的對白:“拿槍的都是下等人。”真正來到萬華,脫離了電影情節,回到現實,看看沿途的古跡和人民的生活方式,不得不承認,它是一個迷人的地方。

我們先是來到一間空間狹小卻充滿復古風味的書店。不僅小得可憐,擺放的書籍也不多,但古色古香的擺設卻讓人仿佛來到古代的書院,收銀台旁邊一架堆滿塵埃的電風扇,上面寫著“不可觸碰”。我想,或許是要隱喻這家書店經過歲月的洗禮所表現出的滄桑感吧。這裡沒有非常吸引我的書,卻有吸引我的格調。

看到一家買胡椒餅的老字號,不同年齡層的人排著隊等著熱騰騰的胡椒餅出爐。胡椒餅出爐的那一幕實在好看,看到一個個胡椒餅貼在有歲月痕跡的爐壁上,老闆用熟練的身手將它們一一取出,一旁的老闆娘將它們放進紙袋遞給正在等候的顧客。夫妻倆笑臉迎人,等待胡椒餅出爐的時候不忘與顧客閒話家常。隔壁家一堆人圍在一起,原來是個小型且最原始的拍賣場。主持人講話粗聲粗氣的,也沒有對照正式拍賣會的流程,現在要拍賣茶葉,便將茶葉讓眾鄉親父老聞過一邊,喜歡的就開價。整個拍賣場人聲鼎沸,我初時還以為是在進行賭博活動。這裡的建築風貌和民風都散髮著一股淳樸的氣息,讓人忘了自己是身處於文明繁榮的台北。

當然我們也去了一些景點像是龍山寺、剝皮寮和夜市。但誠如領隊所說的,來到萬華其實最重要的不是逛景點,而是觀察這裡的生活風貌,我們在精神層面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請記得即使是台北這種繁華都市,也隱藏著像萬華這種可以讓人感受到人情冷暖的地方。


26/12/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微波爐


第一次使用微波爐,是來到台灣之後。

來自吉隆坡的室友對我從未用過微波爐感到十分訝異。在我的世界里,飯菜就該趁熱吃,冷掉了母親自然會把它們放回鍋中重新翻炒一番。我想,在吉隆波這種繁忙且生活節奏快速的大都市,微波爐才更加有其用武之地吧。看室友如此熟練這部我在馬來西亞從未碰過的機器,果真一個人的生活習慣總能反映其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

那是一個冷得讓人連房門都不想踏出一步的下午。我拿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冷凍食品,走到宿舍的廚房,開始準備我的午餐。看了看微波爐使用說明書,把食物放進去,攝手攝腳地操作微波爐。我很害怕眼前這部機器會突然爆炸,因此在等待的同時還反復看著說明書,深怕自己忽略掉什麽重要的細節。兩分鐘前,那一碗東西還冷冰冰、硬邦邦且粒粒分明;兩分鐘后,從微波爐出來的已是熱騰騰、香噴噴且綿密的蛋炒飯了。當然,能讓你即使不出門也可以短時間吃到熱食已非常不錯,我們實在不能再得寸進尺去要求其味道口感。

我一直在質疑微波爐的存在的重要性。沒有它,我還是快樂健康地生活了十幾年。看著米粒在裡頭劈裡啪啦地跳動著,出來的食物是暖烘烘的,精神層面卻是冷冰冰的。科技日新月異的代價,就是太多美好的傳統被取代。非常慶倖自己小時候猶有機會見證那用煤炭起火燒菜做飯的年代。模糊的記憶里,出現了外婆將一塊塊煤炭丟進爐里的畫面,熾熱的火光四射,燒出來的菜不止香味四溢,還蘊含了無限情感。如今自己一人在台灣生活,淪落到把食物丟進微波爐熱個幾分鐘就是一餐的地步,心中實在感慨外分。微波爐提供了我們無限方便,卻抹殺了我們與家人共進一餐的機會,也抹殺了食物最原始的美味,所以到底該說它是個偉大的發明嗎?

唉,如果一顆冷卻的心也能丟進微波爐劈裡啪啦地加熱而轉為一顆熾熱的心,那該多好。


19/12/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過冬


冬天的腳步終於在我為報告忙得團團轉的時候,悄悄降臨了。

前陣子去買棉被,天真地只帶了台幣伍佰元去,將所有的價錢瞄過一遍后,才發覺棉被比我想像中貴很多。之後去買羽絨外套時,學聰明了,已經做好將荷包榨乾的心理準備。空空如也的荷包換來溫暖,如今仍不知這交易是否值得。才發現原來過冬似乎是件奢侈的事,突然想念起馬來西亞四季如夏的天氣。晚上睡覺時,想到有一千多元蓋在身上,雖然心痛,但無可否認它確實為我帶來一夜好眠。只是,台灣的天氣太善變了,棉被一直被我搬進搬出的,實在有夠累贅。

一如復一日,邊沉浸在忙碌的大學生活,邊等候冬天的大駕光臨。昨天還在抱怨太陽曬得讓人吃不消,今天氣溫突然來個驟降,查一查,攝氏13度。穿了三層衣物出門,仍舊抵抗不了殘酷的寒風,走在路上冷得直發抖。想一想,是時候把那兩千元的東西穿在身上了。甚至,似乎還應該繼續花錢添購其他禦寒物品如靴子、手套、圍巾等。去年曾經短暫地在台灣過了冬天,當時僅靠從馬來西亞帶來的厚外套支撐著,如今想起,覺得甚是神奇。

我想,四季其實各有其浪漫。人家說大學生活要充實,多往外跑,與不同層面的人事物接觸,才能豐富自己的生活。但是,冬天時,請允許我們與外面的世界短暫失聯。剛開學時,一直過著早出晚歸的生活,忙課業、去台北、去市區、忙活動、搜尋美食,真正呆在房間的時間少之又少。如今天氣變冷,讓我甚至想把可以翹掉的課都翹掉,窩在房間尋找溫暖。有棉被相伴,又可享受熱水從頭上灑下的溫暖快活。雖然宿舍的房間空間甚小,但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活動,生活就在床、浴室、書桌、電腦、食物、書與唱片間遊離。與自己親密接觸的時間也變多了,更能聆聽自己心裡的聲音。

攝氏13度的天氣,適合沉澱心情,於是不知不覺中,我又完成了一篇稿。


12/12/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走出實驗室,才發現天色已暗,剛剛的轉動慣量實驗也把我耍得天旋地轉。走進圖書館,在報紙角落偶然發現“星洲日報”這個大標題,眼睛為之一亮,心情頓時雀躍起來。

精神抖擻地捧著它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頁一頁地翻過,熟悉的簡體字、久違的政治人物名字、親切的電視節目時間表等從眼前一晃而過。我正在清大圖書館看《星洲日報》,怪異的感覺,但湧上心頭的感動卻濕了我的眼眶。曾幾何時,我用隨性的姿勢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翻閱報紙,研究著當天有何精彩的電視節目,而當天又發生了什麽驚人大事。

猶記得來臺前幾個月,心情是緊張又期待的,期待的心情裡頭包括了即將離開這一度讓我覺得心灰意冷的國土。也不是真的那麼憤世嫉俗,只是出發前“別回來了”這四個字聽了太多,心裡難免會默默籌畫畢業后在臺工作的事情。飛機快降落時,台灣這個寶島用璀璨的霓虹燈火來迎接我。從那一刻起。我以為自己早已忘了雙峰塔的巍峨壯觀,忘了椰漿飯的辛辣美味,忘了三大民族的互相包容。

每次一有機會到台北,總是花了不少時間在捷運站內。當地人是自律的,儘管在上下班的巔峰時期,他們依然自動排好隊伍。捷運是非常方便的,讓你可以自由穿梭于台北市各個角落。這種井然有序卻不失冒險探索的生活是我在自己的國家從未體會過的。只是,走在人潮洶湧的台北捷運站時,與無數個當地人擦肩而過,心裡還是少了一股歸屬感。在學校,台灣同學也非常親切友善,但自己跟台灣同學與跟同鄉同學相處時是截然不同的。同樣是說中文,與當地人聊天總是不自覺地配合他們的腔調,過程中也一直覺得自己是遲到千年的過客。與同鄉同學交談,說的是自己說了十幾年的大馬式中文,有時甚至調皮地用起國語,輕鬆又坦蕩。

床前有一窗戶,臨睡時望出去可俯瞰美麗的夜景,但這片土地終究不是我的,才發現自己的心早已在遙遠的另一國度穩穩地紮了根。


5/12/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我是直同志


“直同志”一詞,意指對同志友善的異性戀者。

爲了大開眼界,今天特地從新竹去到台北,參加一年一度的同志大遊行。

一走出捷運站,二二八紀念公園早已聚集了蓄勢待發的同志們。那一刹那,我馬上打從心裡深深體會到何謂文化衝擊:一名男同志赤裸著上身,下半身只用一塊布遮住重要部位。再看下去,才知道是自己過於大驚小怪,更加震撼更加奇特的造型比比皆是。

從總統府前的凱達格蘭大道出發,跟著約五萬人的隊伍走上街頭,為自己爭取平等的權益。我們不時高喊今年的口號“彩虹征戰,歧視滾蛋”,并提出同志婚姻合法化的要求。我想,要一個東方國家將同志婚姻合法化,也就是必須顛覆傳統的家庭倫理觀念,過程肯定波折重重。縱觀全世界,承認同志婚姻權益的國家不外乎是一些歐美的國家,看來台灣同志們可能必須引頸長盼,無止盡的遊行路途正等著他們。我就這樣以一個直同志的身份跟隨人群高喊口號,接受路人驚歎的眼光,一面努力地把此刻為權益出街示威的感覺牢牢記住,只因深深曉得回國后已然沒機會重溫此刻的感覺。

上帝用巧妙的雙手創造了人類,因生殖器官的不同分為兩大類:男與女。自古以來,人們的傳統觀念是男為陽,女為陰,陰陽調和,是為天道倫理。近年,人類思想大改革,不難發現同志議題已漸漸透明化,不止越來越多人勇敢喊出“我是同志”,同志議題更漸漸走入文藝產品。今年,我國著名的同志作家歐陽文風也與同性愛人共結連理,無視我國社會保守風氣的批判。歐陽文風大部份的作品與同志話題脫不了關係,台灣作家朱天心也曾著有暢談同性戀的小說《春風蝴蝶之事》。電影方面,李安也拍了部《斷背山》,揚名奧斯卡之際,也讓“斷背山”成為同志的新標籤。

上街頭遊行的結果,除了為自己的思想帶來一定的衝擊,我更加肯定自己是百分百的直同志:我是異性戀,但我挺同志,我願意與同志們做朋友。


14/11/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死亡教會我的事


正當我在台灣沉浸在精彩的熱血生活,隔著一片海,死神卻悄悄地把朋友帶走了。

那晚從面子書得知消息,我呆在書桌前,努力說服自己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遲遲無法入眠。與他相遇在一年前的台灣觀摩團,一起乘著遊覽車北上南下、同桌用餐、拍了許多至今只供回味的照片。這一年以來我們沒什麼聯繫,只是偶爾在面子書的群組里瞭解他的近況。他不算是我要好的朋友,只是曾經在同一團隊裡,我還是無法接受曾經出現在我生命裡的人,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離開了。

腦海中不時浮現他熱情的樣子,努力積極地領導我們的小隊,儘管偶然引起隊員的不滿,卻仍舊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履行隊長的責任。這樣一個擁有大好前程的青年,怎麼就輕易地命喪於匪徒之手?當然這只是警方的官方說法,他們總是隨便就下定論,然後案子總是無疾而終。

死亡,生命的終結,一生就算活得多麼轟烈,死神突然要把你帶走,你連交代遺言的機會也沒有,只能無奈地為自己生命的篇章劃下句點。明明我們都知道死神無所不在,卻又沒有勇氣面對它。朋友的離開,讓我發現自己對死亡比想像中還恐懼。終有一天,殘酷的死神會在我與父母、伴侶、朋友之間劃下永遠無法跨越的分割線。人生的鏡頭一閃一閃而過,悲劇有時就夾帶當中呼嘯而過,任憑你哭斷腸,也無法換取重來的機會。想著想著,才發現人類是個如此脆弱的動物,消耗著自己如此渺小的生命。

我們都用自己的雙手來譜寫生命的篇章,是華麗的或是草率的,取決於執筆之人。那些成日渾渾噩噩度日的人,就像在倒數自己的生命大限,等候時間一到就上路,最後才發現自己什麽也沒帶走,什麽也沒留下。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會努力用熱情填補空虛,燃燒生命。最後會發現自己在人生道路留下的足跡是清晰可見的。

原來自己非要看見一顆星星的隕落,才能體會認真生活的重要。


17/10/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當我站在起跑點


新生講習時,學校的教務長就語重心長地叮嚀我們,開學時一定要把當天的心情寫下來,否則四年後想搜尋走過的痕跡,卻無從回憶。

相隔一年,收拾心情,整裝待發準備回歸學生身份。之前大半年都在當臨教,這次總算要重新開始敞開胸懷,接受學問的到來。我想,在學習的過程中,施與受都是非常有福的。

第一天,滿懷期待,心情卻遇有點七上八下。第一堂課竟然就是我最擔心的微積分,結果,整堂課下來,聽得一頭霧水,驚惶失措。沒想到,暌違一年再度踏入課室,我的心情竟是從緊張期待化為沮喪懊惱。剛開始會懷疑問題是不是出在自己那裡,後來才知道台灣人的基礎打得比我們穩固。對我們來說全新的東西,他們早在高中就上過了。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站在相同的起跑點。

其他必修課就免談了,來說說通識課。通識課源自歐美,其意義是在於培養大學生多方面的能力,強調知識的融會貫通。記得當初選課時,看到五花八門的通識課程表,內心熱血沸騰,想到可以選修自己喜歡的專業領域。結果,現實太殘酷,這時就出現了僧多粥少的情況。最後,上通識課未必是興趣,或許只是爲了填補學分。我莫名其妙地選到了“認識核能”,光看名字我就先入為主,把它與物理聯想在一起,因此打算上第一堂見識后就退掉。結果,教授對這門新開的課的期待加上富有生命力的講解,想想多補充這方面的知識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而且還會有實際操作和參觀核電廠的機會,所以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現在才剛開學,一切正處於被激發的狀態,像台灣酷熱的夏天,而我們正揮汗如雨,放肆地揮霍青春。厚厚的課本被我丟在角落,三不兩時就出門吃東西、桌游、打漆彈、唱歌、看電影…..但是,沸騰期總是會過去的。幾個星期后,我過的生活也許就是有規律地上下課、工讀、考試。

當我站在起跑點,養精蓄銳,一開炮時不顧一切往前沖。達到勻速狀態時,又希望有那麼一點點外力,改變速度,也讓過程有些不一樣。


26/9/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與清大相見歡


窗外樹叢群舞,厲風鬼嚎似地呼嘯而過,這時才清楚地明白,自己正身處有“風城”之稱的新竹市。

去年來臺時,經過新竹這個地方,參觀的是極富盛名的科學園區。當時坐在遊覽車內,邊聽講解邊打盹,偶然經過清華大學與交通大學,突然醒了一下,因緣就這樣把一年後的我帶到清大校園來。

同學們都在各自讚歎自己的校園之大,我也不例外。但是,走了幾天,繞完學校也好幾次了,開始嘲笑自己先前的膚淺。儘管如此,我還需要好幾次的練習,才可以不看導覽圖自由穿梭于各個系館之間。清大果然讓我覺得很有“水清木華”的意象,在校園內常會經過湖畔,還會看見相互交錯的大樹,連理工系館的外觀都有綠色植物攀爬,可謂綠意盎然。據說,系館的設計者李祖原的初衷,在於希望清華的師生在繁複地運用大腦進行邏輯思維時,可以借由一片綠海讓身心得到放鬆。

某次學長姐帶新生們夜遊校園,途中與我們分享了不少傳說與故事。當然大部份是屬於靈異故事,皆因清大後山曾為墓地之故。各個角落都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其中真假難辨,從當晚開始我還連續過了好幾個無眠的夜晚。後來想想,一所學校走過歷史,歷經風雨,才為自己積累了那麼多故事。代代相傳,它們絕對因故事而更美麗、更有生命力。而我只是單純到此求學并豐富人生,那些鬼怪實在沒理由要為難我。

校園內有個富有格調的“蘇格貓底”咖啡屋,名字的由來因老闆愛貓,且崇拜哲學家蘇格拉底。那裡有售賣二手書,還有非常吸引我的“夜貓子”電影院。顧名思義,就是為夜貓子而設的電影院,免費播放一些文藝片。往後的日子里,偶爾我就要在此度過孤寂的夜晚。

經過校園內的“拾”光膠囊,裡頭收集了點點微光,箱子裡的每樣物品都埋有畢業生在清大的回憶。不禁想想:四年後,我又會留下怎樣的光?


19/9/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累贅


最近正陸續收拾辦公桌上大大小小的物品,因為就快離開工作崗位,往台灣尋夢去。

感謝工作單位讓我在中學畢業後與升上大學期間有個精彩的過渡期。拋開過去的自己,為人生注入一點經驗、一點見聞,順道沉澱自己,思考未來的路。但是,過渡和沈淀的日子終究​​是要過去的。只好收拾心情,準備迎接人生新的里程碑。

所以也該是收拾東西的時候了。半年不是很短的時間,各種東西從每天不同的經歷累積下來。辦公桌上逐漸減少的空間,象徵著日子的離去。直到快要離職時,才對著這些東西懊惱。我得想個好辦法,把多餘的講義、未經整理的行政資料、自己瑣碎的物品好好處理掉。要是可以任由他們如此擱著,然後瀟灑地揮揮衣袖離開,那就好了。累贅,是這張凌亂的辦公桌給予我的意象。

家裡也不例外,去年從學校宿舍搬回來的東西,有一部分早已被我遺忘在角落。本來住家的面積就很小,我卻繼續為家人減少活動空間,真是罪孽深重。我是一個不愛收拾東西的人,因為放棄讓我太沉重。衣服、書本、筆記、禮物,一旦曾經屬於我,要我把寄予他們的感情抽離,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他們已然毫無用處,我卻忍心讓歲月為他們添上一層厚厚的塵埃。

在書本讀到一件趣事:西班牙有一種報​​紙,是用麵粉做的,文字則是採用無毒油墨印刷,讀完後直接吃進肚子,乾淨利落。或許,我們正是需要這種可供食用的書本,不用懊惱如何處置它們,看完後吃掉,把立體的書本化為身體的養分,最後排泄出體外。

如果是這樣,到時我們看到的新聞就不是學生高考後集體扔書而造成書本漫天飛揚的畫面,或許應該是這樣的:學生高考後彷佛餓鬼上身,集體啃食書本。

真是既環保又不累贅的好方法。


15/8/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自然醒


不知從何開始,那自然醒的小小夢想已然離我遠去。沒有壓力沒有煩惱、唯一使命就是快樂成長的時代,已然褪色成一幅復古的黑白畫面,冷冰冰地掛在眷戀青春的心牆上。

幸福竟是如此簡單。能睡到日上三竿,沒有家人的囉嗦,沒有網絡的召喚,沒有工作的牽絆,自然地從睡夢中醒來,開啟充滿活力的一天,那該多好。可惜,隨著歲月的流逝,這種日子已然一去不復返,只可供日後回味。

縱觀我們的生活,其實不只是睡覺,好多事情已然沒有自己做主的權利。讓人覺得十分陶醉的時刻,時間到了總該結束。讓人覺得十分享受的事情,卻無法讓我們無止盡地沉浸其中。最近天氣酷熱難當,情緒也因此煩躁​​鬱悶,只想躲在冷氣機的庇護之下,好讓自己身心冷靜。但是,享受舒服的冷空氣當兒,腦海不禁想到電費的高昂,想到溫室效應,進而想到世界末日的畫面,種種念頭猶如當頭棒喝,打斷才開始不久的美夢。無需旁人的斥責,很自覺地自動抽離。

看電視也是如此,對著電視熒幕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長輩們碎碎念的聲音就會此起披落。不是被叫去做家務,就是電視機快被燒壞了、“勤有功,嬉無益”等等荒謬的理由。記得住在學校宿舍的時光,讓膚淺的我短暫體會到自由的滋味,夜半十二點對著電腦熒幕,心情也隨著戲裡的高潮起伏而七上八落。那時的我,嚮往潛意識裡的永恆。時針分針仍風雨不改地走著,而我卻掉入時間凝固的空間裡,以為這就是無止盡的享受。

有一首歌我好喜歡,歌詞是這樣寫著的:“一覺睡到自然醒過來,不管這個胡鬧時代到底有多壞,只想在潛意識第六層內,沒有心情不出來。”

如果我可以讓心情左右我的生活作息,那該多好。


1/8/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偶像劇


最近,偶像劇的癮又發作了,或許是內心的那個小女生不堪寂寞,執意要飛出內心的樊籠。

追看偶像劇的歷史已達十年之久,觀看過的作品卻並未到達驚人的數目,只因我是寧缺毋濫的人,偶像劇只是點綴,偶然帶給生活的一點激情,如此而已。長輩們看不慣我們總是沉浸在虛擬夢幻的愛情,堅持流連在閩南長壽劇世界裡的愛恨情仇,然後我們只能在一旁納悶其中的差別。想起以前當我迷戀周杰倫的嘻哈中國風,長輩們那不以為然的態度,說什麼鄧麗君費玉清等才能永垂不朽、天長地久。可這又有什麼關係?或許我們追求的正是短暫的激情。

看偶像劇不外如此。前一分鐘還在大罵《犀利人妻》裡的小三橫刀奪愛、傷風敗俗,下一分鐘電視機熒幕一片漆黑,劇裡的主角劇情馬上從我腦海中撤離,然後我又在煩惱擱置中未完成的工作。偶爾臨睡時想起其中的一幕,又為隔天的繼續而有些許興奮,順便預測下一集劇情。

一部偶像劇的成功,除了要有好的劇情、導演、配樂,挑起大樑的男女主角當然很重要。男主角一定要帥氣、男子氣概十足。女主角一定要清新脫俗、美艷動人。根據我看偶像劇的經驗,男主角不是仗勢欺人就是憂鬱小生,女主角不是傻裡傻氣就是楚楚可憐。小倆口先是鬥氣冤家,最後再共結連理。劇情題材不一定要新鮮,但一定要能夠挑起觀眾的情緒,大拋笑彈之餘還要偶爾有催淚彈。故事的穿透力要直達觀眾的心坎,當內心漸漸抽痛之際,來首《重傷》之類的淒美情​​歌,然後這部偶像劇就會掀起話題,出現在收視率榜首。

我喜歡看偶像劇,就好像也會允許自己偶爾任性,因為這都是自己依然年輕的有力證明。


25/7/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專業


“專業”這詞,有時真會把我脆弱的心靈給打垮。

我思想前後,好像一直無法找到可以讓我套上“專業”的地帶。論學歷,我目前只有高中文憑。論工作經歷,我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後起之輩。論才華和技能,我只想到被我擱置在一角的樂器和那半生不熟的技巧,還有一直被我霸占的專欄版位加上領得心虛的稿費。

我對專業有特定的意象:自信的臉龐、游刃有餘的態度、鑑定的眼神,還有歲月流逝所帶來的滄桑感。關於滄桑感這個意象,或許是因為我認為專業不只是相關領域的一紙文憑,還需包括多年來馳騁沙場的經驗。

可不是嗎?從我心中的專業人士一一檢視,哪一個沒有以上所說的特徵?專業的作家余秋雨、專業的藝術家蔣勳、專業的歌手王菲、專業的音樂製作人王治平、專業的演奏家Kenny G…….還有,我心目中專業的靈魂工程師。

我想,一個專業的老師,除了要有學術上專業的知識,還須有控制課室秩序的能力、獻身的精神等。在短暫投身杏壇的這段期間,儘管一直努力摸索,我仍自認自己不是專業的。或許,在最短的時間內樹立專業的形像是需要天分的吧。

可是,“專業”這詞也有模糊地帶的。我比較好奇的是,一個持有相關領域高等學歷卻毫無經驗的人,另一個是沒有出色的教育背景卻已縱橫江湖多年而得心應手的老高手,兩者相比,何者較為專業?

依稀記得,多少個無眠的晚上,因迷失所帶來的徬徨與無助湧上心頭,我抱膝思考專業的意義。想起韓癒的“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再檢視自己,覺得自己似乎都做到了。但是,為何依然說服不了自己是專業的?

原來我與俗人無異,都栽在那一紙文憑。


11/7/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荒唐的行為


奇怪,我們總是在周圍的人都犯著同一個錯誤時,而把那當做是理所當然的。

中學時期,班上同學帶手機來學校的現象猖獗至極。我們也早已習慣姍姍來遲的作風,出席宴會時,總能見識到華人的傳統“美德”——遲到。車站人潮多時,一看到巴士便迅速湧上巴士,該有的形像也早已在你推我擠中拋空。帶違禁品到校、不遵守時間、爭先恐後都是不對的,但我們好像都在慣性當中讓原本該有的價值觀都煙消雲散了。

今天聽一位朋友侃侃而談學生時期在考試中作弊的威水史,講得口沫橫飛,精彩至極,連作弊的訣竅、方法等都不忘與我們分享。是的,我們都曾經如此地叛逆與任性。但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學生,我對作弊這行為一向是不以為然的。除了因為這對用功的同學非常不公平之外,還因為作弊其實是無任何意義的。

偏偏,這又是一個相當普遍的現象。中學同學的作弊花招可謂層出不窮,可見他們的創造力是很強的,只是用錯了地方。把公式抄在計算機上、把英文名詞寫在牆​​壁上、用各種眼神與暗號彼此交換答案,這些都是那時的江湖術士慣用的招數,而我們這些得道高人早已看破紅塵,不把這些用來行走江湖的招數放在眼裡。偶然遇到有人拳腳發癢將之使出,也只能搖頭納悶。

作弊應該是一種自我蒙蔽的心態。會作弊的原因通常只有幾種:害怕考出慘不忍睹的成績、追求分數上的優越感、挑戰校規,還有一種最無聊的:人云亦云。有些同學天資本來就不怎麼好,加上平日又不肯多下苦功,考試時唯有把命運交給比自己優秀的同學。有些本來就相當優秀了,希望達到接近滿分的境界,然後連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攻破了。挑戰校規的同學也許要考驗監考老師的專注力,或是純粹喜歡那種冒險的感覺。我也有朋友因為作弊在班上是非常流行的通病,不加入似乎不太合群,也沒認真考慮後果就走上這條不歸路了。

對我來說,作弊也不是什麼罪不可赦的大錯,只是一種荒唐的行為而已。


27/6/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旅行的意義


我正坐在雲頂高原的Starbucks某個角落享受濃郁的caramel latte,一面吹著從戶外無情灌入的冷風,一面思考旅行的意義。

屈指一算,此次的旅行也花掉我將近三分之一的月薪了。尤其是兩餐的日本料理加上一杯caramel latte,就快要把我的荷包榨乾。平日的我,偶然經過Sushi King或是Starbucks這種高檔的地方,向內投射一種羨慕的眼光後,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但每次難得去旅行,總會有一種豁出去的心態,把辛苦賺來的錢灑在這些地方後,再安慰自己其實是在促進國家的經濟發展。

作家許友彬說,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要扮演不同的角色,可能是父親、孩子、上司,只有在旅行時,我們才是獨立的個體,會認真思考自己想要吃什麼、想要做什麼。我想,旅行的意義除了讓你暫時忘卻煩惱與壓力、用自己的足跡踏上嚮往的地方之外,還有一點是很重要的:對自己好一點。就像平日偶爾會沖一杯麥片解決一餐的我,旅行時候會因為希望讓自己吃得精緻些,而捨得多花一些錢。

我愛旅行,除了因為可以對自己比平日好一些,當然還因為旅行可以達到鬆弛身心的效果。此外,透過旅行,實地考擦各地人民的風俗習慣、生活方式,看看這遼闊的世界蘊含著多麼豐富的生命力,有時會發覺原來自己如此渺小。相信很多我國的子民都希望走出馬來西亞,去日本看絢麗燦爛的櫻花、去巴黎看雄偉的埃菲爾鐵塔、去加州感受陽光的氣息。但是,往往很多人都從未踏上浮羅交怡這座海島、從未見識過東馬的卡達山民族。這捨近求遠的態度其實是很悲哀的,還未真正認識自己的國家,卻大言不慚地說要邁向國際。

旅行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可惜當我壯志雄心夢想飛到神秘國度窺探埃及法老的陵墓,還有與那魁梧的人面獅身像合影,多麼偉大的夢想總是要回到最現實的前提:經濟能力。也因為這樣,去埃及旅行一直只能是夢想:夢裡才想。


20/6/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實驗


今天破例在生物課時帶學生進入實驗室,累積實際操作的經驗。沒想到,連續兩堂帶領兩班學生做實驗的過程,讓我嚐到了挫敗感,當下也堅定地告訴自己別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或許是我太高估學生的紀律,也或許是我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以為只要擺脫沉悶的課堂教學,讓學生親自體驗實驗的樂趣,就能讓他們更為牢記那些知識重點。結果是,課堂秩序難以控制、化學試劑被糟蹋與浪費、實驗器材狼籍地堆在桌上,甚至發生試管被打破的事件。由於時間的關係,學生回班上課後剩我一人孤身殘影地收拾殘局。單是把試管裡的沉澱物清理乾淨就很費事了,還要點算及清洗其他器材,可謂苦不堪言。

後來仔細思索,再與另一位科學老師討論,我們相信在實驗課時學生之所以會有以上情況出現,是因為他們鮮少有做實驗的機會,以至於會有學生要求我讓他“玩”本生燈。我可以理解他們如此興奮的原因,所以或許我們可以作出以下的結論:老師應該多帶學生走進實驗室,讓他們習慣實驗室裡的氛圍,熟悉實驗的操作手法。但問題也因此接踵而來:課程趕得及完成嗎?實驗室的設備完善嗎?若是紀律較為糟糕的班級,能確保實驗課時安然無事嗎?

高中時期讀的是理科班,但進入實驗室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那天為學生策劃實驗時可說是我的個人處女秀。坦白說,這是我第一次親手操作本生燈。缺乏操作實驗的實際經驗,對即將念化學系的我來說無疑是一大危機。

教學其實也是自我審視的過程。那天的挫敗,我看到自己的不足。對於我和學生們,那是一個不錯的成長經驗。決定不再帶學生進入實驗室其實是逃避的愚昧想法。

這是一個實驗,不只是生物課的實驗,更是測試自己的掌控能力、教育心態以及就讀大學前的準備功夫的實驗。


6/6/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在車上赴一趟精神之旅


高中時期經常搭巴士往返亞羅士打與大山腳,導致我那段時間對搭巴士充滿恐懼與厭惡,所以一上巴士,盡可能倒頭大睡,以度過冗長的路程。

去年到台灣觀摩時,發現他們為旅遊巴士取了個相當優雅的名字—遊覽車。出發前,就已經有前輩提醒我們勿把在遊覽車上的時間都在睡夢中消耗掉。據他說,台北是個充滿創意的城市,在遊覽車上只管睡覺,有時會錯過許多足以讓你大開眼界的畫面。像街邊的廣告牌、霓虹燈等,整個台灣人民的精神面貌就非常清晰地展現在你眼前。

若是遊覽車在台北市川行,通過仔細觀察這座城市的人事物,可以窺得城市的生活風貌,甚至解讀城市的歷史背景。一些地方如圓山大飯店、新光三越等,雖未有實地參觀的機會,但在車上有機會一瞥,想像自己靈魂出遊,已從這些地方兜了一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滿足的好方法?

若是遊覽車是在高速公路上飛馳,也不代表周遭的景色完全沒有欣賞的價值。從台北前往宜蘭時,因為知道即將經過有名的雪山隧道,就特別打起十二分精神,撐過了雪山隧道再倒頭大睡。到了宜蘭,與城市截然不同的景色映入眼簾,清幽的純樸風飄然而至,讓我忍不住拿起相機,隔著車窗捕捉這美好的一刻。

從台灣回國後,乘搭檳城的快捷通從大山腳前往北海碼頭,竟讓我體驗了有別以往的感覺。這是一段已成慣性甚至已經麻木的路程,但經過一家不知已經過好幾十次的香料廠時,第一次覺得香料發出的香味是那麼沁人心脾。以往度秒如年的路程,如今已然一洗每次在巴士上的陰霾。窗外風景看起來是美麗的,巴士司機看起來是敬業的,友族同胞看起來是友善的。更重要的是,巴士每一次的停頓是有意義的。

我們無法改變路程所需的時間,但卻可以為自己的路程策劃一趟豐富的精神之旅。你可以選擇呼呼大睡,你可以選擇焦躁地期盼目的地的到來。當然,你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讓自己的思想有所昇華。


23/5/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農曆七月剛結束,我想開心地迎接中秋節的到來。

問我怕鬼嗎?比起小時候恐懼得連廁所也不敢去,現在真的不怎麼怕了。但是,每年的農曆七月依舊很漫長,心裡免不了總有些疙瘩。對於“鬼”這玩意,最普遍的說法有幾種:鬼是人死亡後所留下的靈體;鬼以電波的形式存在於我們四周;鬼只是弱者心中捏造出來的幻象。

鬼在人類心中的形像一般是恐怖而詭異,除了面容可怖如七孔流血、無頭、長舌,還陰險狠毒,反正盡是嚇人的壞東西。也因為這樣,影片業者不停拿這些好兄弟來消費,開拍觀眾永不覺膩的惊栗片。我們總是興致勃勃地買票進入電影院看鬼片,電影放映時邊尖叫邊用手遮移目光,電影結束後獨處黑暗空間時才胡思亂想。這是千古不移的鬼片效應。但鬼片依然叫好又賣座,只因人們總愛尋求心跳加速的刺激。

王充《論衡》曰:“凡天地之間有鬼,非人死精神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若每個人死後都要幻化作鬼魂流蕩人間,那它們也可說是忙透了。日常生活人們說的“鬼”,或許只是人們心中的鬼,處在陰森環境時便出來作祟罷了​​。

問我相信鬼的存在嗎?我相信的。雖然未曾親身驗證,也沒科學說法可論證,但心裡堅信它們在另一世界與我們和諧共存。事事要求證科學,生活還有什麼浪漫可言?詩歌、電影、畫畫這些藝術產業還有什麼題材?生活應該留些空間,腦裡應該留些畫面,給這些讓人捉摸不定的感性元素填補之。

想起小時候,每當有懼怕鬼魂之舉,大人們總是一笑置之,然後一副不以為然的高姿態說:“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當時還以為人長大了後,膽子自然也會大些。現在想想,不是膽子也跟著長大,而是生活歷練多了,比鬼更讓人聞風喪膽的事也見多了。因此,鬼在大人們心中,自然不算什麼。


9/5/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在理想與現實之間


在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重要決策時,人往往會出現兩種極端的原則:理想與現實。

理想派的人有偉大的抱負,常舉杯暢談自己的春秋大夢,認為人生短短數十載,最重要的是活得痛快。理想派的人,也不能說他們胸無志向,淪為現實社會的犧牲品,他們只不過在經過慎重考量后,採取明哲保身的態度。其實,不管是理想派或現實派,也只不過是秉持各自的生活理念,各取所需而已。

聽阿姨說起以前他們念大學時,同學之間就有明顯的理想與現實之別。現實派的,為求安穩的生活保障,選擇為政府服務,畢業后轉讀師訓。爾后在國民型中學執教,收入可觀假期多之余,還可享有公務人員的福利。至于理想派的,其中有人到了國內某家知名電台當節目經理,還有為維護華教堡壘而獻身獨中教育,且兼職當學院講師的。兩者收入和名堂都不錯,但與現實派不同的是,他們另闢蹊徑的過程中並非一帆風順,是有血有淚苦盡甘來的。

申請去台灣升學的我,最近獲知被分發至國立清華大學化學系。論大學名銜,清華在台灣是屬于一級大學。論就讀之科系,化學系其實是我的心頭好。原本該是喜事一樁,但當別人問起念化學系的我以后打算從事什么工作,我竟然答不上話來。我是屬于理想派的,只會針對自己喜歡的做出選擇,未來的事暫且拋諸腦后,另作打算。

這幾年來一直為人津津樂道的報考華文事件,其實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理想與現實的拉鋸戰。許多華裔子弟為了在大馬教育文憑考試中考獲全科甲等,寧可放棄報考自身的母語。有時想到華語是我們的根,從小到大講、讀、寫的就是華語,卻在重大考試中選擇將之捨棄,其實是很悲哀的。但華文是考獲全科甲等的絆腳石也是事實,這些人也不過想得到公共服務局的獎學金,以減輕父母負擔,何罪之有?

偏偏,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根本由不得你折衷或是徘徊。所以說,要在兩者之間做出抉擇,原本就是兩難。


18/4/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偶像


很小的時候,記得自己很愛聽孫燕姿的歌,不管是熱門主打或是專輯裡一些不受矚目的歌曲,我都能朗朗上口,如今想起仍記憶猶新,不知她是否算是我生平的第一個偶像?

每次談到“偶像”這個詞,總會讓人想到周杰倫、王力宏,不然就是西方的麥克傑遜、碧昂絲等。廣義來說,偶像可涵蓋的領域包括文學界、藝術界、體育界、企業界等。有人很喜歡韓寒,當然也有人喜歡比爾蓋茲、林丹等。面對偶像,通常有兩種態度:理智欣賞或盲​​目崇拜。

我相信每個人一生當中至少有一個讓他發自內心地喜歡或崇拜的人物,而且大部分人都不止一個。到頭來,會發現處在不同的年齡階層的我們,會因為心境上的成長而有不同的品味。就算心中的偶像反復更迭,但就像愛情一樣,也許事過境遷,留下的甜蜜回憶卻會裱框成一幅美麗的畫深埋心底,象徵我們走過那段青蔥歲月。就像林夕所說的:“每個時期的偶像,都隨日子積累而硬化成一段歲月的標誌。”

我小學六年級時,台灣偶像劇熱潮正掀起,衝擊著時下青少年的生活。那時正值少女懷春期,當然也為《流行花園》裡那四位男生瘋狂過。那時只是尾隨別人的步伐,現在想起也對自己的年少無知暗自慚愧。經過歲月的洗禮,對偶像的態度也轉為理智欣賞了,雖然同時崇拜好幾個人物,但都屬於有理由的喜歡。音樂方面,台灣樂團蘇打綠帶給我許多正面的力量,而且因為他們詩意的歌詞及富有文藝氣息的形象,偶像的身份總是在音樂界與文學界不斷重疊。

文學方面,目前採取的策略是“四海之內皆偶像”。寫作及賞析技巧尚未純熟,唯有將各家的武功家數都納為已有。相信在未來漫長的閱讀歷程,總​​會找出那位影響我至深的作家。

不論是周杰倫、王力宏、韓寒、或是張愛玲,切忌不要走火入魔,偶爾迷戀就好。


28/3/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社會大學


朋友高中畢業後在母校執教,雖還未升學,卻已斷斷續續教了一年多。後來,他乾脆在面子書的學歷簡介裡寫上“在社會大學主修代課”。

這裡的社會大學當然並不是真正存在的,而是把博大​​的社會比喻成一所大學。第一次看到朋友的學歷簡介時,覺得還蠻有趣的,後來經過了上班族生活的洗禮,再想到“社會大學”這四個字,感觸極深,可謂參透了這四個字的真意。

社會是一所大學,一所雖然沒有外在的硬體設備和行政單位,卻提供五花八門的科系任君選修的大學。這些科系,小至生活上的基本技能,大至整個團隊的領導,無所不有。更難能可貴的是,免學雜費之餘,還有雄厚的師資,這些教授們雖不一定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卻個個身懷絕技,多年來行走江湖,累積了豐富的人生歷練。得到他們的真傳之後,便是在社會各領域中大展拳腳的時候了。

中學時,一直天真地以為已擺脫昔日初生之犢的懵懂,十多歲的年齡,應該也算半成年了,儘管沒見過大場面,卻也算窺得小小世面。如今回想,總是不得不對自己的愚昧與膚淺感到慚愧。原來自以為看到的社會風貌,只是真實社會的冰山一角。中學的生活,每天迎接你的是各種學科的知識,還有一成不變的填鴨式教育。過程中總是離不開板書,怎能賦予這些知識生命力?聽起來較生活化的生活技能科,到頭來還是實際操作少,板書教育為多。

畢業後等待升學的期間,短暫地投身社會,發現原來我們一直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是多少的淚水與汗水在背後。當頭棒喝之餘,思想上也受到一定的衝擊。在工作​​上,許多不是自己擅長的東西,卻都得親手操作。每天對著電腦工作,許多原本一竅不通的電腦功能,也在環境的壓迫中摸索出來了。

我堅信,一個人的辦事能力絕對不是渾然天成的。唉,剛升上社會大學一年級的我,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畢業?


14/3/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忙裡偷閒


在書上讀到一段文字,覺得很有意思:“忙”這個字,是“心”加上死亡的“亡”,所以說如果太忙,心靈一定會死亡。

所謂的心靈死亡,是指生理或心理的時間表都被填滿,沒有餘暇欣賞四周一切所散發的美,缺乏悠閒典雅的神情。在學生時代,我們為每天堆積如山的功課而忙,為學會團體的職務而忙。畢業了在社會混口飯吃,還是得過著每天打卡上下班的生活。

可悲的是,忙不代表生活充實。有些人每時每刻不得悠閒,手頭上似乎有永遠也忙不完的事,自以為過著比一般人充實的生活。但回頭檢視,忙得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生活到頭來還是一片空。

最欣賞懂得忙裡偷閒的人,生活也許是緊湊的,但卻懂得在適當時候跳脫忙碌的框框,控制自己的心跳頻率,為自己留個空間。這裡所說的空間,可能是花時間花心思為自己準備一頓豐盛的食物,可能是到電影院觀賞喜愛的電影,可能是針對自己喜愛的音樂類型尋找愛聽的歌曲。

美學家蔣勳強調生活美學是為自己的衣食住行注入一份情感,有回憶有感情的東西是美的。如果生活太忙,一切進行得如此地機械化,生活裡最重要的衣食住行也隨便了事,那隻能怨嘆生活的緊張與忙碌,何來的美?蔣勳就是一個懂得忙裡偷閒的人,為了讓自己留一些空間,選擇了在河邊的房子,每天上下班時都必須坐三分鐘的渡船。短短的三分鐘,足以讓他欣賞周遭的美、思考很多事情。

最近時常到住家附近的休閒公園跑步,發現忙裡偷閒的人其實也不少。儘管那裡沒有很好的設施,卻可以看到各年齡階層的人在那里活動,有跑步的、散步的、做健身操的……更讓我訝異的是還有人在那騎馬,那樣的地點和那樣的時間,雖是格格不入,卻足以給那些成天以忙碌為藉口的人一個當頭棒喝。

在休閒公園可以看到一個有趣的景象:馬路上的車輛熙來攘往,休閒公園裡的人卻氣定神閒地跑步、聊天,形成強烈的對比。人生何嘗不是如此,總是在忙碌與悠閒間遊走,惟有從中尋找平衡點。


14/2/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寫稿二三事


全世界的編輯都飽受催稿之苦,但全世界寫稿之人也飽受被催稿之苦。有時未必是被別人催著寫稿,依我看,最痛苦的還是內心對自己的逼迫,偏偏寫稿是卻是逼迫不來的。

寫稿需要靈感。別以為有了靈感就特別好辦事,靈感湧至時,有時又騰不出時間把靈感化作文字。打開電腦,構思文章脈絡,選擇適合的詞彙,加上偶爾詞窮,等一篇稿完成時,一個小時溜之去也。但沒有靈感是萬萬不能的,如同一個表演者發現舞台上竟沒自己的容身之處,少了發揮的平台。靈感可遇不可求,與靈感無緣時,看書、看電影、聽音樂也無濟於事。靈感真要來時,上個廁所腦海裡也會閃過一道光芒。

寫稿需要好心情。我們總是輕易地被自己的情緒左右,這是人性的弱點。有時雙手在鍵盤上來回游動時,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不是掛念著工作上未完成的事,就是身心疲累想盡快會周公。少了心靈上的從容與泰然,寫了一半的稿終究胎死腹中。

寫稿需要好的環境及時間點。以前高中時期住在學校宿舍,總愛在夜闌人靜時將思緒化作文字。有時是端正地在書桌上,有時卻是懶洋洋地趴在床在。窗外傳來的蟲鳥鳴叫讓寫稿的心情為之熱血沸騰。完成一篇稿後往往已是夜半一兩點,這時猶如剛了卻一樁心事,安然進入夢鄉去也。

對於寫稿,我有幾項大忌。第一,周圍不容許有可以阻斷我思路的聲音。所謂會阻斷思路,其實就是把我的注意力分散開去,尤其是電視與收音機傳來的聲音。注意力一旦被分散,詞窮的現象就會如夢魘般洶湧而至。其二,寫稿對我來說絕對是個連續性的過程,需一口氣完成,不容許有間斷。身邊的朋友竟然可以把一篇稿分成好幾天來​​寫,真是佩服至極。我也試過如此,結果是思路一時銜接不到,整篇稿前後不一,可謂不堪入目。

很多事情的完成都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寫稿何嘗不是如此。


5/2/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語言恐懼症


走在台北的路上,周圍都是說著同一語言、有著相同習俗的華人,遇到不清楚路線的情況,乾脆連地圖也不看了,隨便抓個路人問路,直接了事。

我想這就是我喜歡台灣的原因,要問路或是交談都不必太多顧慮,心裡想到什麼,口裡就說什麼。在我國,我還蠻害怕與土著交談的。朋友聽到我這麼說都感到訝異,覺得馬來文對我應該沒問題。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只可惜一跟土著交談就會莫名地緊張,只因我受不了那古怪的腔調,我稱之為語言恐懼症。每次遇到聽不懂的狀況,尷尬的氣氛就會籠罩空氣中,語言恐懼症也因此非但沒好轉,還有加劇的趨勢。

英文也是如此,同樣是腔調惹的禍。在英文課時,老師口中說出的英文字字清晰,可謂“粒粒分明”,因為老師是華人,雖然在外國生活過,但與我們對話時都盡量避掉了洋人的腔調。但當我下定決心學好英文,扭開英文電台,廣播員飛速如箭的英文還是讓我打退堂鼓。

偏偏,我們生活在富有民族特色的馬來西亞,馬來文為官方語言,害得我只要與政府機關接觸就顯得戰戰兢兢。況且,我們生活在強調國際化的新新時代,害得我在處理升學的事情時總是頭昏腦脹。上次只是去開個公積金戶口,生怕又鬧出笑話,目不轉睛地註視執勤人​​員的嘴型,把耳朵的通道開得大大的,仔細咀嚼從對方口中傳出的一言一語。由於申請新加坡大學,申請表等相關資料都以英文書寫。花了幾個小時把表格填好,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缺氧了。結論是,我必須正視這個嚴重的問題,我閱讀英文的速度實在太慢了,而且過程很吃力。記得在報紙看到的徵聘啟事,條件大多都要有快速閱讀英文信件的能力,再想到以後用英文上課、面試等的情形,我的背脊不禁涼了一截。人的確需要有危機意識,尤其在這物競天擇的時代。

在這不容忽視的課題裡,環境是關鍵因素。我想,把我丟到歐美國家生活去,我這語言恐懼症也許就不藥而癒了。


31/1/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誠品的書香


這次去台灣總算實現了兩個心願:逛夜市和誠品書局。

台灣夜市的好口碑沒話說,至於誠品書局,那嚮往之心從看電影《一頁台北》後就開始萌芽了。 《一頁台北》是我個人非常喜愛的一部電影,裡頭刻畫了男女主角在誠品書店相遇的浪漫情景,讓這充滿書香的黃金屋,也被披上了一層塗有浪漫色彩的薄紗。從此對誠品書局有了初步的概念:在台灣,愛書之人都相聚在誠品。

因為參加的是人數多達幾百人的觀摩團,主辦單位秉持著在最短時間內參觀最多景點的信念,所以分配給每個景點的時間非常少。到了誠品時,也只給了一小時的時間。一進到裡頭,大略瀏覽了一些角落,馬上有种血脈賁張的感覺。我看到了舒國治、蔣勳、余秋雨,還有比較少見的邱妙津,再看看價錢,發現比在馬來西亞買便宜多了,突然有種就算行李超重被罰款也要拼了的念頭。就這樣抱著興奮的心情走馬看花,結果遲到五分鐘,還差點被罵。那次以後,我就在心裡默默決定,自由日當天一定要來誠品書局泡整個下午。

自由日當天,我總算可以氣定神閒地在書海裡恣意遨遊。我發現這些愛看書的人有著多麼灑脫的個性,看到愛看的書拿了就往地上坐,然後一頭栽進他們的世界裡,儘管椅子就在不遠處。在這裡,幾乎沒有書是找不到的,藏書量多得超乎想像。單單與食品有關的書籍,就可以分成酒、甜品等被擺在不同的架子上。本是下定決心拼了,但最後還是選擇向現實低頭。為了避免行李超重,我只買了五六本書,價錢控制在台幣一千元左右,反正要是買多了沒時間看,徒然放在書架上也是糟蹋。幫朋友買了韓寒的《青春》,自己買了舒國治的《水城台北》、余秋雨的《人生風景》、邱妙津的《蒙馬特遺書》等,心靈像是赴了一場豪華的饗宴,載著滿滿的回憶離去。

或許是太惦記著誠品書局,回國後對著藏書量有限的書局,再看看進出書局的國人來去匆匆的形態,心裡難免泛起一絲落寞。

人生里到過一次誠品書局,身上彷彿一直飄散著縷縷書香,久久未散去。


24/1/2011《中國報》<醒目專欄>

土地情懷


偶然,我會望著阿姨家門前那片小得可憐的土地。那片土地雖然小,但很顯然被充分利用,顯得那片土地多么難得可貴。所以,當你看到別人家門前擺滿盆栽時,你會向你家裏的那塊土地多瞧上一眼嗎?

我們讀歷史,都知道人類最早的經濟活動就是種植農作物,因此土地可說是人類文明發源地,一直以來不斷在孕育著生命。現在的日本因為缺乏土地,才會發明水耕法。我們的國家還算幸運,有足夠的土地等著我們去開發。我想,日本的水耕法一直被讚好,但他們也許在羨慕我們,羨慕我們能吃到土生土長的蔬菜,感受到泥土的氣息,仿彿就快與大自然合而為一。

我長大的地方四周都是土地,那片土地也就成為我兒時的玩樂場所。有時,我們會學大人們專業地拿起鋤頭翻松泥土,或是殘忍地踐踩螞蟻窩。在學校聽老師說焚燒垃圾是破壞大自然,所以處理垃圾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們埋進土裏,讓它們自然腐化。于是,我們就好像背負著環保大使的使命一樣,笨手笨腳地隨手找來一些垃圾,然后把它們埋進土裏,事成后還以為自己能為保護地球盡一份棉力而沾沾自喜。所以,我從小與土地就有了無法切割的關係。

長大后,“泥土是污穢的”這個觀念就慢慢注入我腦海。每次去外婆家,我最怕被叫到菜園裏澆水,泥土已經夠骯髒了,加上水,就會變成很噁心的東西,所以每次都想辦法溜之大吉。有時被逼乖乖就範,就會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心裏只想著要趕快從那片土地裏逃出來。直到下田的那一次,知道再也無法“吃蛇”,只好把自己徹底地豁出去。當我把赤裸的雙腳完全交給田地的時候,內心竟然有所悸動。雙腳插在綿密的土壤中,雖然總是站不穩,但內心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電視裏的小孩只要在外頭玩到滿身泥土才歸來,就會被母親嘮叨地罵了一頓。但是,一個小孩身上和臉上沾滿泥土露齒而笑的剎那,卻是最美的一刻。而我們還有機會看到這個畫面嗎?


2/8/2010《中國報》<醒目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