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5日 星期一

寧平奇遇記

2018.9.19-9.24 越南


在越南的第三天,發生了一件有點扯的事。但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似乎也無需太意外。

北越的寧平對我來說,是一個到處長著奇形怪狀的山的地方,雖然奇形怪狀,但看著看著是會上癮的。

再度造訪寧平,除了因為喜歡陸龍灣的秀麗景色,也因為喜歡寧平那讓人倍感愜意的鄉村步調。

去年在寧平入住的homestay雖然並非依山傍水,價格也沒有特別便宜,卻讓我很喜歡。Homestay本身是一幢大房子,我住在二樓,夜晚臨睡時走到陽台觀望,四周盡是漆黑一片。周遭的住戶們早已熄燈就寢,只剩零星出現的摩托車燈光。我下意識地抬起頭,果然看見一片耀眼的星空。自從著迷於旅行,我就不曾停止追求那片星空。躺在床上,其實四下並不寧靜,而且還稱得上嘈雜,因為鴨子叫聲此起彼落。但這是既原始又純粹的聲響啊。

Homestay的主人叫Tuan(不要懷疑,他的名字真的就叫Tuan),煮得一手好菜,個性不是謙遜客氣的那種,而是會和住客打成一片,偶爾還會老朋友似地嗆你一兩句。據說他平時有開班免費教當地的小學生英文。那時在homestay吃過晚餐,碰巧有一個小女生帶著英文作業來找他,我就這樣當了他的代班老師。

所以這次在寧平,我依舊在訂房網站訂了同一家homestay。除了因為去年在住宿上的美好體驗,Tuan的人格特質也是關鍵因素。

從河內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在三谷的入口處下車後,租了一台摩托車,憑著google map和周遭景色的記憶騎到了homestay。我內心打好如意算盤,到了homestay辦理入住放下行李後就步行到幾百公尺處的Mua Caves,登高眺望寧平引人入勝的喀斯特地形。最重要的是,傍晚要回到家,品嚐Tuan的一手好廚藝。

誰知一到Homestay,我只見到深鎖的大門,我先確認自己有訂房成功,再嘗試撥打電話,但沒人接聽。當下的直覺是可能住客外出遊玩,Tuan就藉機出門採買東西。但明知會有新住客也外出,也未免太大意了。

Homestay的對面即是稻田,稻田前有著吊床和用竹子搭建的小亭子,兜售著小吃和飲料,老闆正是Tuan的鄰居。她見我一副要來入住的樣子,先是一陣吃驚,接著作勢要我等等,然後打電話給Tuan。

因為她不諳英文,在一陣比手劃腳和雞同鴨講之後,我確認Tuan待會就會回來,於是把摩托車停在原地,準備先到Mua Caves再回頭,請她在Tuan回來時幫我轉達。

登頂Mua Caves讚歎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時,心裡其實有著隱隱的不安。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上訂房網站尋找備案,也提醒著自己要趁天黑前趕快找到地方落腳,否則其他住處都離這裡至少三公里以外,在夜晚騎車對於新手的我來說還是不太妥當的。

趁天黑前走回到homestay,看到依舊緊閉的大門,當下有點意外又洩氣。還來不及思考下一步,一個熟悉的身形從屋前吊床跳起走到我面前。

「所以你到底跑去哪裡了?!」我說。

「我搬到市區了,但又不知道要怎麼更改Booking.com上的地址。」

他不停致歉,然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跟他說明我去年曾來過後,他才終於恍然大悟,難怪覺得我的名字有點熟悉。

我驚訝的是都沒其他住客跟我一樣碰壁嗎,畢竟他的homestay在訂房網站上討論度頗高。原來他搬家是這幾天的事,這中間都剛好沒人訂房,我是搬家後的第一位住客。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過去,我會給你一間單人房。」

「會很遠嗎?」

「不會,大約十五分鐘。」

「那晚餐呢?」我果然還是比較關心吃的。

「可以跟我家人一起吃。」

其實一聽到他搬到市區,我就已經興致缺缺了,但畢竟他也特地跑回來苦等了我好一陣子,加上當時只想趕快找地方落腳,最後還是決定跟隨他去。

我騎著摩托車跟在他後頭,沿途碰到站在大路邊背著行囊的外國遊客,他忍不住繞過去關切是否需要協助,果然是熱心的傢伙。

騎了不止十五分鐘後,終於到了他家。只見院子裡坐著一群在上課的小朋友,大概又在開班授課了。他把我交給他妹妹後,便又徑自騎車離去。

拿起手機定位,才發現自己騎了八公里左右,隔天還得騎個十公里才能回到租車處。

結果當晚我跟他妹聊了很多,從在客廳裡席地而坐吃飯開始一直到吃飽坐在院子裡喝茶,我們都用著各自的破英文在聊著。他媽媽不諳英文,只是一直夾菜塞在我碗中,要我多吃一些,在院子裡也一直倒茶給我喝。

從當晚的聊天我才了解到,Tuan已經結束自己Homestay主人的身份,回歸上班生活。新的Homestay就是此刻我下榻的住家,會有全新的名字,由他妹妹負責經營。我只覺得好可惜,畢竟一個大男人在沒有聘請員工的情況下可以把Homestay打理得有聲有色,還可以在訂房網站有超過9的高分真的不容易啊,況且他個性真的適合跟外國朋友打交道。

我就這樣陰差陽錯下成了這還沒正式營業的Homestay的第一位住客,他妹妹簡直拿我當練習對象了。吃飯時,她說想帶我參觀上下舖的背包客房,希望我能給一些建議。

「這你就找對人了,因為我很了解背包客會想要住到什麼樣的環境。」我說。

打開房門一看,全是熟悉的床架和床墊。

「這些都是從你哥那邊搬過來的吧?」我忍不住笑著戳破她。

我也指出那些床其實不是那麼好睡,鐵造的床架其實也不太優。她其實都有在認真讀訂房網站上住客們的評論,也都清楚這些問題。但礙於資金有限,唯有等賺到一筆錢後再進行大汰換。

我把想到的背包客們住進來後希望得到的資源和協助一一告訴她,那些都在她的規劃之內。不過我也坦白告訴他,這裡離景點偏遠會是一大劣勢。加上從她口中得知會沿用之前的房價,真的忍不住替她擔心。這裡的房價不算是最便宜的,有好幾家就在陸龍灣旁邊且評價不錯的homestay其實都更便宜,加上少了之前親近大自然的鄉村特色,若不注入新的賣點,實在很難殺出一條血路。

她說每天早上都會五點多出門,騎腳踏車到附近的河邊看日出。我心想她年紀應該跟我差不了多少,怎麼會有如此老人家的生活模式呢?當然,我隔天還是起了個大早跟著她一起晨運和看日出。大清早的寧平還未甦醒,在離陸龍灣有點遠的住宅區,有的只是很真實的在地生活風貌。

離開前跟他們一家人道別,看到Tuan躺在那裡吊著點滴,才知道他已經病了好幾天。想到自己還讓他坐在舊Homestay前等了整個下午,就覺得過意不去。不過他真應該好好去研究要怎麼在訂房網站更改地址了。

我所謂的有點扯的事情,其實就是指訂好了房間人也去到了那裡,才被Homestay主人告知搬家了,不扯嗎?

不過也因為這個如此「扯」的開端,才有接下來的一連串難忘的際遇。說真的,有時還真的慶幸這些千奇百怪的事情可以發生在旅途中,因為這些特別人和事,才是真正可以放在口袋裡帶走的風景。

下榻處附近河邊的日出

登頂Mua Caves,可以將寧平極具特色的喀斯特地形一覽無遺。


Mua Caves號稱有五百多階梯,在中途會遇到左右岔路,左邊的終點處地處更高,可以捕捉右邊白色梯級和佛塔的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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