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

山河故人 Mountains May Depart

2015/中國/126 min

導演：賈樟柯

第一次認識賈樟柯，是高二那年華文老師帶我們全班到視聽教育館，看《三峽好人》，寫觀後感當作業；大二那年夜貓子辦林強電影配樂影展，我被分配撰寫《三峽好人》的簡介，於是重看也重寫《三峽好人》；大三那年賈樟柯來清大，第一次見到賈樟柯本人也第一次在禮堂大屏幕看了《天注定》。

這次擔任金馬觀眾票選影片獎的評審，在特大廳看了《山河故人》，二度見到賈樟柯，聽他不慍不火的談吐，還有趙濤不減當年的神韻與風采。對我來說，賈樟柯一直很近。只是對大部分觀眾來說，《山河故人》似乎更近了，甚至有人覺得這是他離商業和票房最近的作品。也因為這個「近」，讓《山河故人》成了今年金馬獎觀眾票選的最佳影片。老實說，我從來沒想到，這獎項有一天會和「賈樟柯」這三個字沾上邊。

細數之前的作品，到這次的《山河故人》，賈樟柯將觸角從社會寫實切換到個人情感的探索與剖析，用三個世代專心書寫一個女人的情感與生命經驗，進一步側寫在時代沖刷下社會的變遷，以及空間與時間的位移所帶來的語言和文化失根。雖然書寫的主題不同，濃濃的賈樟柯式人文情懷仍然清晰。

我喜歡影片用90年代Pet Shop Boys翻唱的經典名曲Go West開場與結束的安排。歌曲本身已經很有時代感，呼應了影片述說時代的主題。

趙濤是個頗有風采的中年女人，滄桑和歷練都寫在臉上，妙齡女子的演出坦白說也未免在為難她了，第一段90年代的部分因此顯得勉強了些；第二段2014年，趙濤本色演出，陪著兒子輾轉搭火車回上海，還有將家裡鑰匙遞給兒子的那幕實在令人動容。

最後一段2025年，賈樟柯用他對未來的想像堆砌極具未來感的畫面。久居澳洲的兒子已經切斷自身與母語及中華文化的連結，對於母親，也只記得名字有“wave”的意思，其實是最有力道的一段。可惜我總是覺得董子健飾演的兒子靈魂裡少了點血肉，與張艾嘉的忘年戀也顯得畫蛇添足。但因為空間的跨越所帶來的嶄新視野，加上敘事角度從母親轉換至兒子，這三段式的情感故事，總算免於流於俗套。

賈樟柯這次以自身的故鄉汾陽為背景，隨著時空的推移，汾陽的古建築與黃河一再出現。可惜山河依舊，人事已非。最後一段澳洲的磅薄壯麗，到樂與老家的一切已漸行漸遠，回首濤的崎嶇一生，再想到她交給兒子的老家鑰匙，終於如夢初醒，感嘆一切已經一去不復返。

前兩段我平靜地看著，心裡頭沒有特別的悸動。當最後一幕老態龍鍾的濤在Go West的旋律中翩然起舞，才終於潸然淚下。

對於時間流逝與離鄉失根的主題，我最無法抵擋。賈樟柯這次沒有失手，依然擊中我心。